沈陵川下馬,剛要跪地行禮就被蕭洵扶了起來,道:「臨時喚你來,可不曾耽誤事兒?」
沈陵川搖頭,「事情都安置妥當了。」
蕭洵點點頭,「不必如此拘禮,今日來,不過是遊玩上香,找你作伴而已。」
沈陵川與本不該出現的趙如春對視一眼,見趙如春輕咳一聲,尷尬扭頭,自然也就知道了太子是何用意。
他應道:「是。」
四人齊聚,身後還跟著不少奴僕和丫鬟,偏這台階本就修得又陡峭又狹窄,根本沒辦法四個人一塊兒並排走。
秦姝落原是想和趙如春一塊的,實在不行,沈陵川也行,偏蕭洵就是個不識趣的,非要跟在她身後,氣得她是走一步一回頭恨不得瞪得他滾下這山崖。
走了有小半程,趙如春也逐漸頂不住了,步子越來越慢。秦姝落也有些不大適應,可她不想停下,一旦停下就得面對蕭洵那張臭臉,看著是真煩。
她一個勁兒的梗著脖子吭哧吭哧往前走,想著從前宋鈺說要讓她多出來走走,強身健體的時候真該多聽聽他的話,不然現在也不會喘得上氣不接下氣的。
不過她不能認輸,她得直接趕到朝雲觀,那兒人多安全,秦姝落在心底一直為自己鼓勁兒。
蕭洵在她身後看著她上台階的背影都近乎狗爬了,全無官家小姐的風範,忍不住勾唇,就這樣還不停歇,又有些無奈,怎麼,她真當是爬山來了?
他撿起路邊的一顆小石子,秦姝落忽覺膝蓋窩一疼,腿頓時失了力氣直接往後仰倒而去。
她身後就是上百級台階,旁邊是深不見底的山林樹木,谷風颯颯作響,可見崖底之深,這要是倒下去只怕是命都要沒了。
「阿落——」
在下面歇腳的趙如春瞧見了也驚得大叫。
卻見蕭洵臨危不亂,站在她身後,長臂一撈穩穩地將人接住,然後攬進懷裡。
秦姝落條件反射地抓住他的胳膊和胸前的衣領,好不容易才站穩身子,眼睜睜地看著自己頭上的帷帽跌落山崖,粉身碎骨,她煞白著一張臉,呆滯地回頭,看著蕭洵那雙清貴又舒朗的眼眸,想也不想抬手就要甩他一個巴掌,卻被蕭洵按住了胳膊。
他輕聲道:「怎麼,我救了你還要挨打不成?還是因為我抱了你?」
他揚手鬆開,秦姝落本就腿軟的身子直接跌坐在地上,心跳還快得停不下來。
蕭洵緩緩蹲下身,淡然自若道:「阿落,不過是事急從權罷了,難道你的名節還比不得命重要?」
秦姝落盯著他那雙眼睛,那是一雙黝黑透亮的鷹眼,坦坦蕩蕩,任她打量和探究,讓秦姝落一時間都辨認不出到底是因為自己久不行路,一時間適應不過來所以腿軟,還是蕭洵真的搞了鬼。
蕭洵緩緩站起身,伸出手,面容溫和得像是天使,從上到下俯瞰過來,溫柔道:「起來吧,地上涼。」
可不知道為什麼,秦姝落就是覺得後背一陣冷寒。
趙如春和沈陵川也是心驚不已,趕緊跑上來。
趙如春率先扶起秦姝落,兩個人坐在路邊的野石堆上歇息了好一會兒,秦姝落才緩過來。
她看著蕭洵,眼底的冷意毫不掩飾,偏蕭洵笑得人畜無害,她也沒辦法指證他。
瘋子,她在心底暗罵道。
真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好不容易喘勻了氣,她站起身冷冷道:「臣女身體不適,自覺不能再配殿下去朝雲觀還願了,殿下還是找別人吧。」
她轉身就要走,蕭洵剛要開口,又見她回頭,語氣冷硬道:「當日我救殿下一命,不論真假,總歸是救了,便算是和今日殿下救我的恩情兩不相欠,殿下以後也不必再拿那件事來壓我,若真覺得我有罪,便讓刑部來查我好了。至於選妃一事,殿下也道過歉了,我今日也言明,我原諒殿下了,從今往後,你我二人的恩怨一筆勾銷。往後再見君是君,臣是臣,殿下還是要多多記著自己的身份才好。」
話落,她便直接扭頭離開,直奔山下。
留下三人大眼瞪小眼,這情形趙如春也不敢瞎開口,只能小聲問道:「殿下,咱們還爬嗎?」
「人都走了,還爬什麼爬?」蕭洵白她一眼。
「哦。」趙如春小聲道,然後低著頭行禮,「那我也先走了。」
不等蕭洵回答,她就飛快地去追秦姝落的腳步了。
只留下蕭洵和沈陵川面面相覷,蕭洵摸了摸鼻子,略有些尷尬道:「孤……又做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