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淺黃色的信封從桌角滑落,竟是那隨從方才遺落下來的。
楊知的目光落在信封上,被上面的行如流水的字體吸引了目光,他撿起信封沉吟半晌,最終還是拆開看一看。
剛開始來到平州的時候,就有很多書生前來獻策,那時楊知也是愛才,所以他們遞交的信都會看上兩眼,不過講得都是一些誇誇其談流於表面的東西,久而久之楊知也就不在這上面浪費時間了。
打開信封后,映入楊知眼中的並不是信上的書法,而是一張規規矩矩的數據匯總表,如此清晰明確的數據匯總很少見,就算是楊知看帳本這麼多年也不曾見過如此細心的人。
他被提起了一絲興趣,坐直了身子,仔細看信上的文字。信里並沒有針對賑災提太多意見,而是在講一個太平鎮的「賑災故事」,由此引出了當時的具體做法、傷病死亡數據統計、放糧數據統計等等,一看就是非常有理有據的實際建議。
但僅僅憑藉這一點還不足以讓楊知對他刮目相看,妙的是在信的最後一段筆者似乎還有其他未竟之語,勾起了楊知的興趣。
楊知輕輕點著信紙落款的名字,叫來自己的隨從,「把這個叫陳清澹的書生請過來。」
隨從詫異地看了一眼那信紙的背面,「是,大人。」
陳清澹剛回到客棧,就被楊知派來的人給請過去了。不過他心中早有預料,並未顯得慌張,而是不緊不慢地換了一身比較新的衣服,才跟著隨從一起去驛館。
楊知一眼就認出了陳清澹就是在茶樓舌戰群儒的那個書生,不過他身上的舊衣裳已經換成了新的,難道他在茶樓是有意隱瞞?
或許是楊知打量的目光太過顯眼,陳清澹比不得不開口道:「草民拜見大人,為免失禮,特意換了身新衣裳。」
楊知面色稍緩,「免禮,坐下吧。」
「多謝大人。」
楊知道:「看你信中所寫,似乎對賑災一事很有經驗?」
陳清澹不卑不亢道:「經驗不敢當。只是我在永安鎮的聚客樓當帳房,前幾日我受掌柜所託,前往太平鎮救濟災民,有了一些想法。聽聞大人來平州賑災,也想盡一份綿薄之力。」
楊知直言道:「你的信很有用,但憑這些想要功名利祿還不夠格。」
陳清澹起身拱手道:「草民從未奢想功名利祿,只是平州也是草民的家鄉,平州百姓受苦,便是草民同胞受苦,草民實在於心不忍,能盡力就盡力。」
楊知一言不發地打量著他,陳清澹神色不變。半晌後楊知笑道:「像你這樣的讀書人可太少了。坐下吧,不必如此緊張。」
「是。」陳清澹重新坐回椅子上。
楊知觀察著陳清澹,這後生明明是貧寒之家出身,面對他這個朝廷二品大員卻神態自若、進退有度,更難得的是品性上佳,這樣的人一輩子做個帳房就可惜了。「你以後可有繼續考功名的打算?」
陳清澹道:「不瞞大人,草民如今孝期在身,打算三年以後再下場參加童試。」
「好。」楊知得到答案後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而是拿出陳清澹寫得那封信,「我看你信上似乎有話沒有說完?」
陳清澹面露猶豫之色。
楊知難得見到這冷靜的年輕人出現這樣的表情,失笑道:「本官一向好脾氣,你有話直說無妨。」
陳清澹起身道:「俗話說大災之後必有大疫,草民以為大人當及時預防。草民先父曾是醫館大夫,針對預防疫情有一些想法。」
楊知明白疫情爆發這個道理,但他已經派人下去處理屍體了,只是廢墟太多,一時之間處理不完。他倒要看看這個年輕人還能說出一些什麼,他微微頷首,「但說無妨。」
陳清澹道:「災後防疫首先就是安置百姓,未避免活人和屍體共處感染,最好將百姓安置在向陽的高處,並在周圍挖一條防鼠溝。」
老鼠在民間很常見,楊知不懂陳清澹這做法是為什麼。
陳清澹解釋道:「災後的老鼠、蚊子、蒼蠅都會攜帶一些病氣,一旦傳染給人,就會造成瘟疫。所以防鼠溝是很有必要的。除了防鼠溝,還要在帳篷內備好滅蚊滅蠅的香藥。」這都是現代災後防疫的精華。
楊知聽著聽著,正色道:「你把這些東西都寫出來,我會派人一一核驗。我見你匯總的帳冊很清晰,看來你在算學上也有很大天分。本官這裡缺人手,你願不願暫時留下來,替我分憂?」
「草民樂意之至。」陳清澹來這可不單純是為了獻出防疫之策,他是要博取楊知的好感,所以他必須體現自己更大的價值。&="&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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