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清澹原本還在猶豫,該怎麼不動聲色地輸給皇帝,沒想到一下起來,他完全不是皇帝的對手。
皇帝連贏三局後,把棋子扔進盒子裡,笑道:「朕也只有在這些琴棋書畫的雜事上有點天分了。」
陳清澹忙躬身道:「陛下。」
「看把你嚇得。」皇帝無奈搖搖頭,「朕聽楊知說你的畫在民間也算是小有名氣?不如就這滿園春色做一幅畫,同朕切磋切磋。」
第59章
筆墨紙硯被端上來,放在了涼亭里的石桌上。皇帝雖說是切磋,卻並沒有動筆,而是看著陳清澹作畫。
陳清澹坦然自若任由皇帝打量,將鎮尺壓在宣紙上,提筆對著園中的奼紫嫣紅沉思半晌,開始揮墨作畫。
他的畫少有色彩點綴,幾乎都是通過水墨濃淡來凸顯陰影明亮,這不但沒有失去花鳥畫的美感,反而增添了別樣的韻味,一眼看上去,便讓人深陷其中。
皇帝慢慢走到陳清澹身側,低頭看著那水墨畫被慢慢勾勒成型,上面的花本沒有顏色,卻在陳清澹的筆墨下更加逼真,甚至還有另類風骨。
就如那牡丹來說,明明圖中的只是一朵花,卻能從那花上看出雍容華貴的美人倩影。
「神乎其神。」皇帝不禁開口稱讚。
陳清澹落下最後一筆,這才拱手道:「陛下過獎。」
皇帝拿起桌子上那幅畫,越看越喜歡,留陳清澹探討了許多有關作畫方面的問題,等到天色已晚,皇帝才依依不捨地放陳清澹離開,讓他明日繼續進宮作畫。
一夕之間,陳清澹就一躍成為了皇帝身邊的大紅人,滿朝內外都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新科狀元猜測不定。能當狀元的人未必有多麼罕見,但能短短一段時間就巴結上皇帝就不一般了,明眼人都能夠看出來陳清澹未來的前途不可限量。
「年輕有為。」這四個字被冠在了陳清澹的腦袋上,所有人都在期待,驚才艷艷的新科狀元會給這個腐朽的國家帶來怎樣的改變。
陳清澹卻並沒有因為這一時的榮寵就得意忘形,他知道所有的恩寵不過是鏡花水月,隨時都有可能消失,而他不能沉浸在這種虛偽的假象中。
所以他要做的就是把握好這個機會,儘快提升自己的權力。
不過這種事情可不是隨便就能說出口的,表面上陳清澹依舊每天低調地去翰林院點卯,然後進宮陪皇帝作畫,隻字不提正事,仿佛只是一心為皇帝找樂子的。
如此過了半個來月,外面的風聲就有點變了味道了。
這日,陳清澹剛剛下了衙門,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和同僚們道別後打算回家。剛一出門,他就被守在翰林院門口的顧天行給拉住。
陳清澹剛要出招打人,幸好及時收住手,無奈地被顧天行拉著走,「顧兄,你這是?」
顧天行沒有出聲,扯著他往顧家的馬車上鑽。進了車廂後,他這才開口道:「子澈,近日陛下對你恩寵有加,外面都穿了一些不好的風聲。」
陳清澹心中若有所料,神情如往常一般道:「可是說我是一個只懂得阿諛諂媚的小人?」
顧天行驚訝地看著他:「你都知道?」
陳清澹道:「有一些預料,只是沒想到傳得這麼快。」
「哼,那些人就是嫉妒。子澈,你不能放任流言繼續這麼傳播下去了。」
陳清澹看著他,慢慢道:「所以呢?我不再為陛下作畫?亦或是主動跟陛下請旨參合朝政?」
「這......」
陳清澹按住顧天行的肩膀,長長地嘆了口氣道:「顧兄,我如今不過是因畫技偶得陛下欣賞,還算不上是什麼紅人。沒有拒絕陛下的權力,也沒有妄言朝政的實力。」
顧天行冷靜下來後也明白這個道理,但他就是替陳清澹感到不甘心,明明陳清澹的才華是有目共睹的,僅僅因為他陪皇帝作了半個月的畫,就遭受如此詆毀。
顧天行一握拳頭,「可外人的那些評價......」
「隨他們去吧。」陳清澹笑意淡淡,「想要做大事的人就不能拘泥於世俗的眼光。如果全看別人怎麼想你,那什麼事情也做不了。」
顧天行不太能理解,名聲對於文人來說有多重要不言而喻,君子守節,為什么子澈一點也不在乎呢?他還想說什麼,卻被陳清澹把話頭給岔過去了。等到他再想起來的時候,陳清澹已經離開馬車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