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室之中的光源,只有從天頂投下來的那一縷微光,雲頌蜷縮在黑暗裡,把那把泛著冷光的劍踢去了天光底下。
起先她也會哭喊與嘶吼,喊著「放我出去!」
可是禁室牆壁上設有層層符文,任何聲音都傳不出去,她的哭喊全都悶進了石壁里。
後來雲頌不哭了也不喊了,卻發起了瘋,她不停地踢打抓撓石壁,常常十指鮮血淋漓,骨頭斷裂,可再嚴重的傷口過了一夜也會自行復原,她不停地抓撓踢打,全身骨頭不停地斷裂,癒合,斷裂,癒合……
她用這種痛苦的方式懲罰自己害死雲厲。
整片石壁上儘是雲頌抓撓留下的血痕,她終於感到了累,癱倒在地上,如同一灘爛泥,鐵鏽般的血腥味鑽入鼻尖,她雙目乾涸,紅血絲漫布,再哭不出一滴淚來。
她的劍靜靜躺在那縷天光底下,依舊泛著冷光。
雲頌瞳孔麻木地看著那把劍。
忽地眼神有了一絲生動。
她好似看見了劍柄之上有一抹細微的紅色。
雲頌著急確認,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爬過去,她撿起劍,看清了劍柄之上確實有一抹紅色。
是纏在劍柄上的一圈極細的紅繩。
不用想也知道這是雲厲給她纏上的。
雲厲自雲頌出生起便在照顧著她,陪伴她的時間比她的爹娘都要長。
在所有人都在關心雲頌有沒有練好劍術,修為有沒有精進時,只有雲厲關心著她有沒有餓著,有沒有渴著,有沒有睡好。
雲頌看他身上常常戴著一枚玉佩,便問他玉佩的來歷。
雲厲告訴她,這玉佩是他娘親留給他的,是有關娘親的唯一念想,他的娘親是羌留族最出色的女戰神,斬殺過許多魔物,卻還是不幸死在了戰場上。
雲厲說,戰爭很苦。
戰爭當真很苦,逼得人骨肉分離,逼得生靈無可安身立命。
雲頌看他傷心,想要安慰他。
雲厲摩挲著玉佩,低下去的頭抬了起來,笑著對她說:「但是現在不一樣了,有殿下在,殿下一定可以終結這場戰爭。」
雲頌一驚,她知道是自己是為此出生,卻沒有信心真的完成這般重任。
可她不想看雲厲傷心,於是年幼無知地向他承諾道:「雲厲,我會終結這場戰爭。」
雲厲溫柔道:「我相信殿下。」
出征前夜,雲頌心中忐忑,她看了眼窗外血紅的星海說道:「雲厲,你說的無妄海是那樣地美,我還從來沒有看到過。」
如果她回不來了,該有多遺憾。
雲厲道:「那我畫給殿下看。」
雲厲畫的星海便是雲頌給江衍看的那般,蔚藍浩蕩,漫無邊際。
雲頌自出生時便是無盡的戰亂,無妄海早已被鮮血染透,她從未見過蔚藍的無妄海。
她看著畫中的無妄海不安地問:「雲厲,我答應了你會終結戰爭,可我卻在害怕,你會怪我嗎?」
「怎麼會呢?會怕是人之常情。」雲厲在她的手腕上圈了一圈紅繩,說:「紅繩保平安,殿下定會平平安安。」
這一幕恰好被雲長君看見,他衝進房間一把扯斷了那條紅繩。
「雲厲,她是神女,神女不需要動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