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回去就叫他們戒了!不然咱們娘幾個搬老房子住去,叫他們幾個好好抽,抽死了都沒人管他們。」
病人是最了解自己身體的,白露一說,她就想起來,她每次最難受的時候就是家裡那幾個爺們在旁邊抽菸,有時候夜裡明明睡得好好的,忽然就喘不上氣來憋醒了,睜眼一看,十次有九次都是那死老頭子半夜起來抽菸鍋。人都是惜命且自私的,先前說到病因甚至說到孫子的時候沒有多大反應的老太太會兒卻強勢起來。最重要的是,這藥真貴啊!一瓶18塊,她得攢多久才能把這錢攢起來,不治那肯定不行,命是她的,她還想多活幾年呢。
別人的家務事與白露無關,她該交待的醫囑交待就是了,命是別人的,看完診便要叫下一個。那老太太卻忽然叫住她:「沈醫生,我知道你是有本事的,我們也信你,你幫我這小閨女看看,這孩子回來兩三天,不知道是吃壞了什麼東西,吃什麼吐什麼,你幫她看看開兩副藥吃。」
「媽,我不用看,我就是吃的東西不合胃口。」小綠茶生起了牴觸情緒。
旁邊的嫂子眼裡閃過一絲光,像是想到了什麼,忽然拉著小姑子的手,遞到了白露跟前:「沈醫生,您就幫忙看看吧,家裡都是我在做飯,大家吃的一鍋。所有人都沒事,偏偏小姑子吃了就吐,他們娘幾個非說是我不安好心要害她,我出診費,您幫忙看看好還我個清白。」
那嫂子力氣極大,見小綠茶一直掙,竟然抓頭就說:「如果你真的是吃了我做的飯吃病了,為什麼不敢看醫生,還是說你根本就沒病,故意裝病想挑撥我和你哥的感情,要真是這樣,我現在就跟你哥去扯離婚證帶著炭頭回娘家,你們這個家我待不起,剛好你們母女兩個嫌棄我照顧你媽照顧得不好,你可以自己回來照顧。」
好好的看病,忽然就變成一出家庭倫理劇。不過醫院向來是最能見識人間悲喜人性多樣的地方,白露以前還是認識一個寫小說的去住院部兼職做護工,就為了打入護工和護士的圈子裡,聽她們聊各種八卦找靈感。
想到剛剛小綠茶茶了自己一把,白露便好心的伸出手,倒要看看這一家人又是什麼么蛾子。白露左手抓住她的手臂,右手就搭上了手腕,其實這樣號脈很難號准,但奈何這個脈象太容易看出了,白露很快就收回手:「恭喜嬸子,這是滑脈,您這閨女懷孕三個月了,您要做外婆了。不過孕婦切忌多思多慮,這位嫂子要注意身體。」
「不可能!庸醫!你瞎說!我女兒還是黃花大閨女!怎麼可能懷孕。」懷孕這兩個字著實把老太太嚇到了,不管不顧叫罵起來。
白露臉色冰冷,穿越回來之後,她還是第一次被人叫庸醫。雲華氣不過上前理論:「這你得問你女兒,我師父絕對不會看錯,她跟你們無冤無仇的為什麼要瞎說,她說你女兒懷孕了就是懷孕了。」
比起當媽的震怒,那小綠茶臉上的神色很好看,先是驚喜,然後又是懊惱、後悔,看那忽悠轉動的眼珠子不知道在打著什麼主意,也難怪白露能從她的脈象里看出思緒過重來。
「這位大嬸,你知道庸醫兩個字對醫生來說意味著什麼嗎?既然你說我是庸醫,那咱們就帶著你的女兒到縣醫院去做個檢查。她要是沒懷孕,我給她道歉,並且免費幫你治療。可她要是懷孕了,那她就得當著梅子樹大隊所有人給我道歉,並且以後我也不會再接診你們家的病人,你看如何。」
那婦人冷靜下來,想問女兒什麼情況,看見女兒臉上的神色,她一顆心沉入冷水裡。知女莫若母,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真是造孽啊!此刻她又後悔起來,你說她好端端的找沈醫生給女兒看什麼病啊,要不看這個病,女兒懷孕的事情也就不會被扯出來讓沈白露這個外人知道。都怪老大媳婦,好好的去拉妹子幹啥,不就是說了她幾句嗎?竟然就有這麼大的意見,還不想伺候她,果然不是個好的。
心裡是這樣想,但這些想法婦人半點是不敢漏出來。行動上滑跪得快得很,拉著女兒就要給白露下跪:「沈醫生,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嘴臭不會說話,我不該懷疑你說你是庸醫,你行行好放孩子一條生路,可千萬不能把這事兒說出去啊,我給你跪下了沈醫生,你饒了我們吧。」
原來這茶味還是遺傳的,白露對這家人煩透了,不想再糾纏,冷著臉道:「我對別人家的事情沒興趣,也沒有大喇叭的愛好,你們看完了病就趕緊走,後頭還有那麼多病人,別在這裡影響人家看病。」
說完了白露也不管她們是什麼表情,揚聲喊道;「楊主任,讓下一位病人進來。」
一位穿著粗布衣裳的婦人牽著個七八歲大的孩子走進來,這小孩五官靈動,穿著小號的列寧裝,眼不斜手不動,規矩得不像農村野慣了的孩子。他骨相很好,卻偏偏長得面黃肌瘦,像是長期吃不飽飯,但他手裡拿著的牛奶餅乾在供銷社價格跟大白兔奶糖差不多,一般人家根本買不起。
這一看就不正常,難怪村里人覺得孩子病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