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方才路邊雜耍班子裡的藝人射歪了箭,朝這邊射來。
宋庸坐在馬上,並未注意到,若是他還坐在馬上,那箭必定要朝著他腦袋射去了。而這人從旁邊經過,拉自己一把,還有餘力接箭。
好身法!
宋庸盯著近在咫尺的這張臉,愣神之際,眼前橫亘在兩人之間的箭矢尖端,砰地炸開。
紅色花瓣四濺,這是雜耍班子討看官開心的手段。
宋庸心臟急速跳動了幾下,手掌不由自主地握緊韁繩。
那股奇異的感覺,又來了。
宋庸閉了閉眼,再睜開眼睛,方才接箭的人,不見蹤影。他直起身來,急切地向四下張望。
然而人海茫茫,怎麼也找不到那張熟悉的臉。
他是那日武館中,往湖上射箭的那個人!
宋庸沒有見過他,心中卻有強烈的直覺:一定是他,他一定是那個人!
宋庸一揮馬鞭,策馬跳躍至高處,對著集市中的百姓喊道:「都停在原地,不許走動,我要找人!」
挑著擔子的小販不服氣:「你說不動就不動,憑什麼?」
宋庸拿起自己隨身的荷包,撒了一把金珠丟出去。人群寂靜一瞬,哄然炸開,彎腰推搡著爭來搶去。
宋庸悠悠說道:「若有能助我找到人者,賞金一千。」
得了金子的百姓,如同圈舍里餵飽的豬羊,乖巧諂媚地站在一邊,任他認來認去。
可是這些人,無一人是他要找的人。
第二次了,這是宋庸第二次放跑他。
第三次見面時,在同樣的集市,同樣的地方。
宋庸忍著吵鬧和髒污,幾乎日日來此,已一月有餘。
十一月的某一日,宋庸再次見到了他。
可是,他好像不認得自己了。不認得自己,卻還要主動貼上來,宋庸身邊不乏這樣的人。
他說:「我想做宋少爺的朋友。」
宋庸問:「為什麼?」
他說:「做少爺的朋友,就不會被人欺負。」
宋庸不知怎的,有些失望。
看起來怎麼也不會彎腰的一個人,竟在此時和他身邊的那些下人一樣,乖巧地低頭。
「做本少爺的朋友,得陪我玩遊戲,你敢嗎?」
他的箭術分明絕佳,卻還要騙他說,不會射箭。
從一開始,他就在對他撒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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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青檐慢慢睜開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女人烏黑的頭髮。
姜曇在他身邊時,看起來總是十分乖巧。連她的頭髮看起來也如此知分寸,規規矩矩地壓在頸後。
陸青檐捂著胸口坐起來,察覺到一陣刺痛。
他只穿著一件單衣,掀開衣襟看了看,胸口的傷口竟被縫住了,這一定是姜曇的手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