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良猶豫片刻,躬身過來給姜曇倒了一杯茶,恭恭敬敬地喚了一聲「夫人」,謝道:「承蒙照顧。」
姜曇坐著不動,手心攥緊。
陸青檐笑了笑,接過茶杯遞到她唇邊,溫聲說:「阿曇,杜兄誠意十足,給他一個面子。」
姜曇閉了閉眼,睜開時心底的情緒已壓抑不住:「陸青檐,你——」
陸青檐手指頓了頓,忽而調轉方向,遞至唇邊自己喝了:
「阿曇喝不下,我替她飲,杜兄勿怪。」
杜良連忙擺手:「屬下豈敢,長公子是主人,以後切勿這樣叫我,直呼姓名即可。」
杜良退出去後關門,姜曇再也忍不住,重重甩開陸青檐的手。
陸青檐斂了笑意:「他沒有去處,我讓人給他找了落腳之地,還給他一份謀生的差事。府里規矩雖嚴,可俸銀比京城別家高出幾倍。家中隨意一個奴才,你盡可攔住一個去問,看他是否願意在府里做事。」
他認真地看著她:「阿曇,我是在做好事。於杜良而言,這是恩情。若是他不願意大可以走,可是他沒有……阿曇,你何處不滿意?」
天色暗了下來。
雅間內燈火通明,姜曇卻看不清陸青檐面上神色,更分不清他說的是真是假。
宋庸惡貫滿盈、罪行累累,可當時在吳江許多百姓稱他小善人,這是他信手拈來的本事。
他口中的「好事」,總是伴隨著別有用心。
思索許久,姜曇說:「讓他走。」
察覺到姜曇的態度軟和,陸青檐走過來,重新握住她的手:「你是府里的女主人,我聽你的,明日就遣他去別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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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間內……似乎有動靜。
杜良想到那晚在船艙外聽到的聲音,頓時面紅耳赤,轉身離開幾步,離房門遠遠的。
「回來。」
劉武神出鬼沒地出現,示意杜良站到原來的位置。
杜良為難說:「可是裡面……」
「那關你什麼事?」劉武淡淡看著他:「你是一個護衛,職責就是守門,做好分內之事。無論聽到什麼,看到什麼,都要忍著當一個聾子、瞎子。」
可是僅隔著一道門,怎麼能聽不到,杜良想說你站此地試試?
可他忽然想起來,自己已成為人家的末等護衛,而劉武是一等護衛,換句話說,這是自己的頂頭上司。
不僅陸青檐可以訓話,劉武更是可以訓話。
劉武瞥他一眼:「明日府內護衛長處,自領五鞭。」
「我……」
「十鞭。」
他又忘記了自稱屬下。
杜良將腰彎下去:「屬下遵命。」
劉武消失在暗處,杜良一步一步挪回原處,聽著門內的動靜,手指緊緊抓住劍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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