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年前, 有人也是這麼質問的。
陸青檐到底是宋庸, 還是那個看不起任何人的宋庸。
姜曇冷冷看他一眼,往外走。
陸青檐抓住她的手:「往哪去?」
姜曇說:「我本就是卑賤之人, 與你在一起只會污了你的血脈。長公子離我遠些,免得沾上我這一灘污泥灰塵。」
陸青檐的話語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你好好地與我在一起,就不會卑賤。你生下孩兒, 我會安排他去國子監讀書,他將有最好的老師,成為最優秀的士子。不必仰望旁人的學問,也無須仰仗旁人的鼻息,最終會成為最尊貴的人!」
「我無福消受!」
噁心的感覺又來了,姜曇止不住乾嘔,眼角泛出淚水。
一隻手在她背上緩緩順氣,陸青檐的語氣溫軟下來,扶著她的肩勸道:「姜曇,為什麼非要和我作對,我們之前不是很好嗎,還像以前那樣,好不好?」
不好。
以前她是在用力忍著,現下她忍不下去了。
今晚嘔吐之時腦中生起的念頭,教姜曇猛然想起一件事來。
她與陸青檐苟且這麼久,儘管她小心避防有孕,卻不是全然穩妥。
去摸自己的脈象時,姜曇甚至驚出了一身冷汗。
陸宅的下人像看管犯人一樣守著她,不讓紫珠出門,也不許她托人買東西。出入她身邊之人,皆要被仔細探查身上有無夾帶。
她明白陸青檐的心思,知道她會醫術,所以要杜絕一絲一毫讓她接觸藥材的可能。
或許是怕她不顧吳江諸人的性命,一時氣憤毒死他。又或許是還想著,要她生兒育女。
單是聽到那些官眷夫人說的話,她都費了很大的心神才忍下去。
而今忽然嘔吐,聯想到那個可能,想到他描述的以後,她再也無法忍受下去!
陸青檐的手指探過來,擦去她眼角的淚水,又接過一旁下人遞來的巾帕,仔細擦拭著她唇角的污穢。
神情專注,動作溫柔,宛若良人。
姜曇抬頭看他,用力將陸青檐推開。
這一次用了十成十的力道,陸青檐沒有防備,險些向後摔倒,下人們手忙腳亂地扶住他。
若是這一次她的手落在他的臉上,也一定是如今晚那時難堪的痕跡。
陸青檐死死盯著她。
盯了許久,他忽然喚道:「來人,把她拖下去!」
先前為姜曇拍背遞水的婢女驚惶跪下:「長公子饒命,奴婢從來沒有挑撥夫人說這些,奴婢冤枉啊。」
兩個護衛走過來,不由分說要將婢女拖走。
那婢女見求陸青檐無用,無措地撲到了姜曇腿邊:「夫人,求求你!求你救救奴婢,府里規矩森嚴,奴婢一定會被帶走打死的,求夫人救我!」
姜曇實則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
這婢女年歲尚小,為人怯懦,總是安安靜靜地坐在一邊聽紫珠說話,從不多嘴。
今夜是紫珠和雙雙在小廚房熬藥,她才近身伺候,也不過一盞茶的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