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很少抱他,記憶中寥寥無幾。
自從見到烏日塔殺人,姜曇每每入睡,腦子裡總會閃過那樣的畫面,有時甚至能看到陸青檐的臉。
如噩夢一般。
陸昇的長槍放在馬背上,白馬噠噠地走在他身前。
姜曇鬼使神差地問他:「若你有子侄,五歲或者年紀更小時就殺了人,你會怎麼想?」
「那要看殺的是什麼人了?」
姜曇說:「壞人,敵人。」
陸昇笑了笑:「那我一定會拍手叫好,還會獎勵他一個機關鎖。自然,若他喜歡吃的,那就給他買幾百根糖葫蘆。」
「五歲殺人,往後……」
陸昇卻說:「往後的事情,是由你來決定的。他才五歲,是好或是壞,你不是最清楚了嗎?更何況,他又沒有做壞事。若換作我,只會對他生出敬佩之意。邊陲的將士子孫,五歲時已能跟隨父輩上戰場殺敵,我五歲時連摔了跤,都要去找我娘哭上半天。」
姜曇聽完,陷入沉默。
她這些時日,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烏日塔終究是個五歲的孩子,有問題的不是他,而是姜曇自己。
因為對陸青檐的牴觸,導致這個孩子出生時就不被她喜歡。
嬰兒似乎一出生就能吸取別人的愛意。
紫珠雖然嘴上不說,可是對烏日塔十分喜歡,只是礙於她的想法,只在起初沒有表現出來。
可是後來,她也站在剛出生的烏日塔一邊。
就連並無關係的羅三娘也很喜歡他,給他取名烏日塔那順,每次都叫他的全名,仿佛多叫一次,就能讓天神將長命百歲的祝福賜給他。
她們都要求姜曇愛他,仿佛不愛他,她就是一個不合格的母親。
憑什麼呢?
這個問題,姜曇一直想不明白。
因為這個想不明白的問題,她一直對烏日塔很冷淡。
任由他多次在襁褓中張開手,一次也沒有抱過他。
就連他的名字,也是紫珠取的。阿年,一個沒頭沒尾的名字。
因為感受不到母親的愛意,故而長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是她的錯。
姜曇抱緊了烏日塔,對陸昇說:「謝謝你。」
陸昇說:「謝什麼,你其實心裡早就明白,只是需要旁人肯定一下罷了。」
熟知孩子的身體狀況,隨身備著藥丸,這樣的人怎麼不算用心呢?
這時,一隻鳥兒落在白馬背上,是陸昇的信鳥。
他取下鳥兒腳邊的信簽,打開一看,神色肅然。
「怎麼了?」
陸昇將信簽攤開——
他們離開的第五日,邊陲傳來了開戰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