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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興平和他的妹妹不一樣。
他是個忠心的手下,雖然粗魯愚笨,但勝在聽話,萬事稟報。
除了陸昇來往人員、所做之事外,就連縫補一件舊衣這樣的小事,他也會仔細記下來。
因此,路遇蠻女這件事,自然也被他記下送了過來。
其實就算不報上來,也很好猜不是嗎?
這麼多年沒有蹤跡,除了那里,又能跑到哪兒去呢?
陸青檐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上一串木珠,因被盤弄多年,已有裂開的痕跡。攤開衣袖,也是反覆濯洗過而生出的毛邊。
攬鏡自照,一頭長髮垂於肩上,落至腰際。
除卻頭上三千煩惱絲,他兩手空空,靈台清明。
一無所有。
凡所有相,皆是虛妄。
一切難捨,無過己財。
無論什麼東西,握得越緊,越是抓不住。與其如此,不如放下。
陳興平寫信來問,要不要派殺手去時,他同意了。
陸青檐想,他已舍下很多東西,再舍一件,似乎也不是什麼難事。
左眼影影綽綽,可見白影。
陸青檐捂住左眼,右眼聚焦,虛晃的人影逐漸清晰。
他並沒有派人確認,陳興平提到的那個蠻女,究竟是不是他一直在找的那個人。
無所謂是與不是,就這麼稀里糊塗地殺掉,亦未嘗不可。
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
然而姜曇卻沒死,比如來先一步降臨到了他的眼前。
這真是糟糕極了。
陸青檐放下手,左眼模糊,看不清楚東西,連帶著右眼也不能精準視物。
這麼看,下面跪著的人一點也不像姜曇。
陸青檐轉身背對幾人。
今日,他就當沒有聽見那聲呼喊。五年前河邊未做完之事,應該在此時有個了結。
手中停滯的佛珠捻動起來。
人之將死,他大發慈悲,要為他們超度。
「動手。」
陸青檐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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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醜女人忽然叫出這麼一聲,姚卓原本是嚇了一跳的。
可是陸青檐的表現也很不對勁,仿佛是以前認識的人,關係匪淺。
這麼一來,手中這個怪異的小孩,也跟一件上好的瓷器似的,必須輕拿輕放了。
這時,他忽然聽到陸青檐說:「動手。」
原本的計劃,只是折辱一番陸昇,現在看來,是要動真格的了。
姚卓興奮地吩咐:「動手!」
院子裡湧入無數官兵,皆持刀朝陸昇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