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長公子說人有旦夕禍福,眼下形勢危急。以防萬一,所以請夫人去見他最後一面。」
最後一面。
許久後,她應道:「好。」
烏日塔從隔壁過來。
他從睡夢中被驚醒,覺得氣氛不對,擔心地看著姜曇。
姜曇由著婢女為自己穿戴好,摸了摸烏日塔的臉:「無事,娘親要出去一趟。你在家裡乖乖聽話,等你一覺睡醒,我就回來了。」
烏日塔的小手將姜曇的手攏住,放在嘴邊呵了口氣。
已到了穿薄衫的月份,姜曇的手卻是冰冷的。
門外停著馬車,上馬車前姜曇問:「長公子最近怎麼樣?」
鄧顯搖頭:「不太好。長公子入了牢獄,那裡潮濕昏暗,夜裡有鼠蟲。這幾日不讓探視,屬下也不知現在如何。」
姜曇疑惑:「不讓探視,那怎麼讓我進去?」
鄧顯說:「看在長公子往日的薄面上,又使了許多銀子,才換來這一面。只有一刻鐘的說話時間。」
陸青檐往日那麼大的能耐,卻只換來一刻鐘的時間……
他竟真的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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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曇已經很多年不做夢。
然而或許是這幾日沒有睡好,或許是聽到陸青檐的消息後放鬆心神,她在馬車極有規律的晃動中,逐漸睡了過去。
她又回到了吳江。
「姜曇!我當你去書院是一心向學,沒想到你竟是和這麼一群狐朋狗友廝混!」
劉仲青滿眼失望地看著她:「他們縱使不讀書,家裡的金銀也會托舉他們一生。你有什麼!身無長物,兩手空空!將來以何謀生?患病時錢從何處來,被欺辱時如何自救?我看你真是鬼迷心竅了!」
姜曇辯駁:「不是這樣的。」
劉仲青哪裡知道她的辛苦。
因為對同窗伸出援手而得罪了人,故而被人百般針對。書院裡沒人和她做朋友,就連被救的盧文進也不領她的情,總是遠遠避著她。
姜曇把這一切講給劉仲青聽。
他卻說:「以女子之身,在男子的世界裡與他們爭搶,這條路本來就很辛苦。你若是連這些承受不住,趁早回家去。」
姜曇覺得委屈:「舅舅你是一個男子,自然覺得我這些辛苦不算什麼。可我是一個女人,還是一個無權無勢的女人。若不能想別的辦法,我在書院待不下去的。」
劉仲青沒有半分憐憫,反而愈發冷酷:「回去收拾行李,明日送你回家,想想怎麼挑一個丈夫嫁了吧。」
舅舅他終歸是個男人,看不起女人的男人。
「我不回!我有自己的辦法,我沒有與人廝混,我有用!」
姜曇舉起手中的玉佩:「先前我去找過楊伯,得知了一些關於舅舅正在查辦案子的事情。但舅舅你猜錯了,罪魁禍首不是宋員外,而是他的兒子宋庸。」
就連劉仲青也想不到,那個總是跟在宋員外身側、不滿十六歲的少年,竟然做出了這麼多惡事。
手中的玉佩是上好的羊脂玉,極為闊氣地用金子包了邊,中間寫著一個「庸」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