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這……真得抓嗎?」
殿外,一個低眉順眼的小太監邁著小碎步走到了老太監近前,恭敬地問道。
「皇上此刻氣上心頭,得順著他的意來……抓肯定是得抓,但也不是什麼人都能抓的,」老太監眼珠一轉,頓時來了主意,「吩咐下去,讓錦衣衛派幾個人,帶上巡捕一起,去抓幾個面生的來……」
「最好就抓些面生的老人,一般那種年紀還沒混出頭的絕對是普通百姓,死了就死了,可千萬別失手抓了那些個非富即貴的公子哥或者湊熱鬧的學士們,到時候萬一真出了什麼事兒,問題還得我們這些下面人背著……」
「是,公公。」
小太監心裡還沒存那麼多彎彎繞繞,被這麼一點撥,才露出臉恍然大悟的表情,忙不迭地應了。
「巡檢司切莫本末倒置,應當先將譚旭通敵叛國一案調查清楚啊……」
「此案疑點重重,我看這巡檢司也不過就是當今聖上的走狗,譚旭其人生前便品行不端,此事也難保不是畏罪自殺,巡檢司為何卻如此執著於要給剩下的活人安上個『殺人兇手』的罪名,還這麼急於論處,莫不是為了能夠交差,胡編亂造的吧……」
「噓!快別說了小伙子,你沒看著嗎?巡捕來了!」
「那又如何,我乃翰林院庶吉士,所謂學士,就是要敢於直面塵世不公之事,敢於為生靈鳴不平之事,敢於評判世間不義之事,我行得端坐得正,無愧於心,縱是面對刀山火海,也要直抒胸臆!怎麼,他巡檢司做錯了事,難道還要來堵天下的悠悠眾口嗎?」
大部分聚集在巡檢司門口堵門的,除了這些守正不撓、眼底容不下一粒沙子的學士們,也不過就是些憤憤不平的販夫走卒,這些人平日裡開個鋪子都得小心翼翼地看巡捕的臉色,長此以往養出的「奴性」並不是這麼寥寥幾句振奮人心的熱雞湯就能給灌走的,錦衣衛腰側的刀還未出鞘,就已經將這些沒骨氣的嚇跑了一半。
人群推搡之際,一位逆流而上的老先生不出意外地被數次絆了個踉蹌,還是那名一開始喊得最大聲的學士正好抬手扶了他一把,才沒讓人狼狽地撲倒在地。
「老先生你……」
那位翰林院庶吉士正想開口說些什麼,卻見那老先生很堅定地沖他搖了搖頭。
「多一個人就多一分被聽到聲音的可能,我不能走,」老先生用力攀附住對方的衣袖,口中喃喃道,「我不能走啊……」
「那邊那個老不死的,嘀嘀咕咕說什麼呢?」
人群四下潰逃,這些個巡捕眼尖,本就只是想隨手抓幾個老東西回去交差,這下正好,給他們見著了個往槍口上撞的,其中一人頓時來了精神,一把拽過老先生的髮髻,不顧對方的掙扎,像拎小雞似的將人拎到了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