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地名,甄稚的心跳急促起來:「是不是林爺爺?」
「對的。」
「那……林爺爺一個人來呀?」
「澤楷也一起來,要在附近酒店住好幾天呢。好像是要跟著去周邊的工廠看看。」
甄稚看見岳山川正要從他母親那裡接過掃把,立刻先他一步搶過來開始打掃:「三伯,下午能不能帶我一起去火車站?」
「可能有點擠……總共車上就五個座,他們還有行李。」
甄稚說:「不用不用,接到他們以後,我可以單獨帶澤楷哥逛逛。我記得他每次來都要去全聚德。」
「我也要去。」岳山川突然湊上來,冷不丁冒出這麼一句。
「啊?」甄稚不知道他葫蘆里又在賣什麼藥。
岳山川說:「你不是說怕被割腰子嗎?大晚上在街上瞎逛,這時候又不擔心了?」
「我又不是一個人逛……再說了,你不是不喜歡吃烤鴨嗎?」
眼看著這對新晉兄妹要吵起來,三伯趕緊出來打圓場:「好了好了,都去,都去。」
難得和林澤楷夜遊京城,突然就變成三人行,多出來的還是討厭鬼岳山川,實在讓人開心不起來。
甄稚悶悶不樂地掃著台階,岳山川的聲音又響起來:「喂,台階早就掃過了。」
她像個木偶一樣,拿著掃把轉頭去別的屋子。岳山川朝前一步攔住她的去路,歪著頭在面前盯住她:「你如果不想讓我去,那就是有問題。」
眼前突然近距離出現他的臉,甄稚往後退了一步,心虛地說:「我能有什麼問題?」
「想和別人單獨約會唄。」
甄稚嚇了一跳:「你你你胡說什麼!」
「你臉紅什麼?」岳山川一副瞭然於胸的模樣,笑著說,「你可別多想,我就是最近忙著搬家沒吃好,想去蹭頓飯。」
「那行吧……」甄稚捂著發燙的臉,又覺得有些欲蓋彌彰,趕緊舉起拳頭作勢要打他,「我警告你,今下午可別亂說話!」
岳山川隨口答應,心裡卻覺得這丫頭還是那麼好說話。這就答應了?都不以此為條件和他談談,比如讓他必須等她一起上學放學之類的。
「不過,說是約會也沒錯。」甄稚站直身子,拄著掃把開始幻想,「畢竟我和林澤楷可是……」
林澤楷雖是天津人,卻因為家裡生意的緣故,來首都借讀過三年。林驍雄老先生是紅葉服裝廠的供貨商,也是爺爺的世交老友,那段時間狹窄的胡同里時常能看見林家的紅旗汽車,爺爺肉眼可見年輕了許多。
「這也能算?」岳山川不屑一顧,「你的竹馬還真多。」
雖然出現了和自己預想不一樣的小插曲,但心情大致晴朗。甄稚嘴上哼著的小曲兒,從打掃別院,一直唱到拉開桑塔納的車門,去火車站的一路上都覺得惠風和暢,景色宜人。車窗上偶爾映出岳山川坐在旁邊插著衣兜聽隨身聽的模樣,搖頭晃腦,她竟都不覺得討厭了。
三伯在前面開車,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她聊天:「最近你爺爺又在為張秋的事煩心呢。前幾年非要去英國學什麼東方文學,跟著洋人品鑑《紅樓夢》。現在倒好,英語還沒學出名堂,又鬧著要去巴黎。」
「不愧是我們家第一個留學生。」甄稚由衷佩服,「大姐真厲害。」
「如果是讀工商管理,你爺爺給錢的時候眼睛都不會眨一下。」三伯嘆氣,「這回見著林澤楷,老爺子又要說你們一個個不爭氣咯!」
「澤楷哥怎麼了?」
三伯用力打了一拐方向盤,車子急轉進停車場,甄稚差點倒到岳山川身上,趕緊抓住車頂的把手穩住。
「上回嘉禾的升學宴,林澤楷原本是要來的,結果因為語言考試,給耽擱了——聽說明年高中一畢業,就要去國外讀商學院。」
三伯盯著後視鏡倒車,繼續自言自語:「上次你爺爺還開玩笑,要是澤楷能當他孫女婿,那他做夢都要笑醒了。」
爺爺說的是孫女婿,不是外孫女婿。難道是……
甄稚的心又開始撲通狂跳,怕自己的心思又被岳山川看出來,去接站口的一路上都在深呼吸。好在那傢伙一直插著耳機,沒工夫觀察她的獨角戲。
幾年不見,十七歲的林澤楷已是翩翩少年。在一眾穿著松垮T恤和化纖上衣的人潮中,只有他穿著熨燙挺闊的白襯衣,外套搭在手腕上,鬆弛有度。
「來了?」岳山川之前在帽檐胡同和林澤楷見過幾面,朝他抬抬下巴,算作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