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隊伍出了京畿駛入官道,行進速度也在不斷加快。獵獵長風呼嘯掠過耳際,殷無穢微一側首去望容訣,見他散落了一縷鬢髮被風拂向耳後,頓時攥緊了手中韁繩,一夾馬腹加速疾馳。
始終和他保持並駕齊驅的速度。
因為隨行皇子是殷無穢,出發這一路輕省了許多,甚至東廠辦事也無需刻意避諱他。照目前的進度,日落之前便可到達轄下難民暴動距離京都最近的潁州,正午還能騰出半個時辰整頓歇息。
容訣向右Ⅰ傾身朝後側的二檔頭吩咐了兩句話,對方旋即悄無聲息地勒轉方向離開了隊伍。
行程過半時,一行人就近找了個松樹林暫時休整。
容訣甫一下馬系好了韁繩,一隻水壺便遞到了他眼前。
容訣一怔,順著握住水壺柄的手往上,不出意料地看見了殷無穢的臉。容訣也不跟他客氣,擦過殷無穢的指尖從他手裡接了水壺,拔開塞子仰頭就喝了兩大口,旋即將水壺遞還給他。
殷無穢在他喝完後也就著喝了兩口水,少年仰起的脖頸上喉結攢動明顯。
容訣盯了須臾,末了一眯眼睛問他,「累不累?」
少年一抹唇角水漬,收起水壺精神奕奕道:「不累,騎半天馬不算什麼。」
容訣又看了他一會,倏然彎唇笑起來:「既然不累,咱家再交給你——」
殷無穢還在認真聽他說話,忽然又一名身穿褐衣頭帶尖帽的檔頭疾步過來打斷了兩人對話,對方附耳向容訣稟報了什麼,容訣當即神色一凜,轉頭覷他:「當真?」
「千真萬確。督主,咱們要不要……」東廠大檔頭徐通涼在身前比劃了一個先下手為強的手勢。
「不急,」容訣一勾唇角,眉梢卻銳利壓緊了,眸中划過一抹厲色,道:「你去點一隊人馬隨即出發,咱們直接去潁州廩倉,親自去瞧上一瞧。」
「是!」徐通涼領命離開。
殷無穢在一旁目睹了全程,雖然不知事態發生了什麼他意想不到的緊急變化,卻也明白容訣此刻就要走。他不由自主地一把拉住容訣手腕,「你……什麼時候回來?」話到嘴邊,囫圇轉了個問法。
容訣以為他是一個人獨行不安,遂道:「東廠剩下的人手會留下護送殿下前往潁州驛站,潁州刺史也會派官吏過來接應,殿下無需顧慮。」
「……我不是,那個意思。」殷無穢有些彷徨地鬆了手。他不是要人保護,只是,容訣方才的話都還沒說完呢。
容訣在臨走之前轉過身,看著他肅然地:「殿下。誠如殿下之前所言,東廠人手盡歸殿下調配,要做什麼,做成什麼樣,全憑殿下本事。這不僅是太子的功勞,更是殿下不可多得的機會。」
殷無穢聽明白了,他不再過問。
容訣也沒空管他,他一系披風,從宦服領口到玄色長靴,無一處不收拾地嚴謹妥帖,重又風塵僕僕地翻身上馬趕路,等他一勒韁繩要轉彎離去時,殷無穢到底沒有忍住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