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的表情和賭桌上的表情幾乎如出一轍。」
「執行官大人,如果您實在沒有問題可以問,可以不問,沒必要說這些話,當然我也可以告訴你。」
「不管你今天的問題是什麼,我的回答通通都是:我、不、知、道。」
老頭看著他就像看著一個不成器又幼稚的孩童一般,但那種自以為是的包容實在讓祝余有些作嘔。
「很好,祝余先生,如果你的態度是這樣的話,我再審訊下去也沒有什麼意義,你可以走了。」
什麼?祝余有些懵逼地站起身來,他原本預想中,這將會是一場惡戰,但是隨著輕飄飄一句你可以走了,有種褲子都脫了就這的荒謬感。
不得已,祝余再次確認:「你……認真的?」
老頭點點頭,沒有一絲一毫的挽留,「哦對了,祝余先生,記得出去的時候把門帶上。」
「……」
是不是有病?
祝余皺眉,再三確認後還是離開了那間看起來正常無比的審訊室,沒想到就在祝余關上門之後,老頭的面前就出現了無數閃爍的光屏。
「啊……真可怕啊,不是嗎?」
【……他在說謊。】
老頭笑著搖了搖頭,「他確實是在撒謊。但這種情況下幾乎沒有人能做到實話實說。」
【你為什麼不告訴他剩下的?後台明明截取到了有關他異常的數據,但你並沒有選擇問他,我不理解。】
「你不理解就對了。」老頭看著門的方向,眼神深邃,「AI,別忘了你的目的,不是為了探究人類行事的原因,而是要讓人類為你所用。」
【………】
下一秒,老頭的身影化為無數數據消失在了空氣中,可空氣中卻詭異的響起了他的聲音。
「他的下一場比賽,由我來決定吧。」
*
祝余回到牢房後,突然開始經常做一個夢。
佇立在暴雨中的鋼筋野獸在夜幕下虎視眈眈地注視著他,身後不斷有追趕的魑魅魍魎,警笛聲大作,祝余只能低著頭不斷向遠處狂奔。
「撲通——撲通——」
手裡傳來某種起伏同他劇烈跳動的心臟產生了共鳴,他望著四周,所有的一切被割裂成了無數碎片,那些扭曲的鏡像中,那些曾經見過的藍色蝴蝶撲哧著翅膀向他飛來。
不!!!!不能被追上!
心中湧現出的恐懼令祝余加快了腳步,可這時那些碎裂的景象又如萬花筒般翻轉,一陣天旋地轉,他根本邁不開腳步,只能站在原地無措地看著碎片中分出數瓣重影的藍色蝴蝶越來越近。
身後響起了尖利的破空聲,突然從鏡面伸出一隻如同惡鬼般崎嶇的手臂直直握住他的肩膀,滾燙到像是覆上了熔岩。
「祝………余……………」
那玩意在叫著他。
他掙扎著抬起頭,手臂主人的面容出現在了那些破裂的碎片中,它們不斷交織反射,最後祝余看見了無數張他熟悉的臉龐在他面前露出笑容,毫無疑問,那些人都是他……
他應該喊出來的,但他張了張嘴卻無法發出聲音,直到周遭的碎片突然發出了無數線狀刺眼的光芒,那些「自己」鬆開了手,猩紅的瞳孔卻從來不曾移開視線。
他………
忽然,祝余的身體被劇烈晃動,急迫的呼喊聲由遠及近,等到他終於能夠聽清自己名字的時候那雙眼才微微聚焦,有人緊緊握住了祝余懸停在半空的手掌,是誰?
祝余迷濛的眼神望了過去,以撒半個身子都坐在了他柔軟的床鋪上。
以撒看著祝余這幅模樣皺眉,可能因為睡得不安穩的緣故祝余的頭髮緊貼在他那汗濕的臉頰旁,整個人呈現出一種以撒從未見過的脆弱和迷茫。
「祝余!!!祝余,深呼吸……呼吸!」
祝餘下意識跟隨著他的話語呼吸,但看上去似乎距離清醒還有一部分距離,天花板在那雙猩紅的眼睛裡變成了無數斑斕的色塊,好似他還困囿於破碎的夢境。
以撒將他扶起,手掌貼合他的背部輕撫著順氣,皺眉道:「你到底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回來之後你就一直不說話,他問你什麼了?我不是給你說了,不管問什麼你都要回答不知道嗎?」
不知道過了多久,祝余才清醒過來,他閉上眼睛,攥緊床邊緣的指骨節用力到要撐破那一層皮膚,他的聲音就像是年久失修的破舊風扇一般沙啞:「我沒事,他什麼也沒問我,我只是……做了一個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