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揉揉他的頭髮,起身說:「好了,作為傷患,晚上早點休息吧。」
她不等易斐成起來,揮揮手飄然離去,不帶走一片雲彩。
易斐成只覺得身上還殘留著她的觸碰所激起的感受。
他伸手蓋在臉上,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漁村所在的位置,冬天是不下雪的。聞舒蟬為了拍攝效果,花大價錢造了雪景。
這場戲在江然蘊心裡盤桓了很久,琢磨了很久,終於要拍了,她緊張中帶著躍躍欲試,以至於壓過了對於殺青之後的種種思緒。
承接之前的劇情,明珠在漁村和小鎮來回,她嘗試接觸了真實的葉鳴臣,想對他表達喜歡,想觸碰真實的他,可是行動卻總是不如她所願,真正的葉鳴臣沒有幻覺里的葉鳴臣那麼美好,冷淡她,漠視她,隱隱嘲笑她。
和幻覺里的葉鳴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讓明珠感到痛苦。
於是她決定殺死真正的葉鳴臣,這樣,就不會再有人破壞她心目中葉鳴臣的模樣了。
明珠找了個藉口,在一天夜裡,讓葉鳴臣從小鎮送她回漁村。
到了漁村,再去海邊。
積雪反射著月光,讓這個夜晚顯得明亮無比。
明珠穿著她最好的一件大衣,和葉鳴臣走在海邊。
葉鳴臣穿著斯文質樸,戴著眼鏡,手裡還拿著公文包,通常是用來裝學生試卷帶回家批改的。
看著越來越靠近海,他覺得奇怪,就開了個玩笑:「你家難道住在海里嗎?」
明珠看著他,笑著說:「我只是想和你一起看一次海。」
海風吹得兩人的衣衫獵獵作響。
和夏天不同,冬天的海風太冷太冷。
「你記得你曾經給我念過一首詩嗎?」
「我……沒給你念過詩吧?」
明珠沒有理會他這句話:「是你很喜歡的洛爾迦的《飛翔》,『我曾一次次迷失在大海之上,耳中充滿了新摘下的花朵,滿舌頭儘是愛與苦痛……』」
她從大衣深長的口袋裡拿出了刀,在夜色的掩護下,在葉鳴臣反應過來之前,捅進他小腹。
「……這血的慟哭裝飾,已無脈搏的豎琴……這大海的重量拍打我。這蠍子在我胸膛棲居……」*劇痛讓葉鳴臣喪失了力氣,跌跌撞撞,不敢置信地後退。可是已經逃不掉了。
她把刀抽出。
「……我全都試過了。我就最喜歡你。當你使我遭受痛苦,你就是把我從痛苦中解救出來……」*又刺進他的胸口。她發著抖,喃喃地念道:
「……玫瑰是紅的,紫羅蘭是藍的,糖是甜的,你也是。雪人,我們這兒有的,不全然是罪行。……我呼喚雪人……在雪上,永恆的雪上。……」*抽刀時,鮮血噴涌。葉鳴臣倒在雪地里,沒有了聲息。
血濺了她一身,也流了一地,浸透了雪,和雪底下的沙。
有那麼幾秒鐘,明珠清楚地意識到,這些詩,不是葉鳴臣喜歡,是她喜歡,不是葉鳴臣念給她聽過,是她念給自己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