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涼舟按著隱隱發痛的胸口,緩緩吐出一口氣。
或許是因為身在宴家,他擁有得太少又太多。
他從沒有在自己眾多的哪個房子裡產生過歸屬感,也沒有與哪個親人建立起足夠深厚的感情聯繫,所以他不會為哪一棟房子,哪一筆錢賦予意義。
但沉游川就會。
宴涼舟是最近才恍然發覺的。
關於給沉山晴做義肢手術的事,其實最早他的打算是繞幾個彎子藏起自己,以慈善基金會的名義無償資助她。
可不等他操作妥當,沈氏夫婦留下的餘蔭和人脈已經讓沉游川提前得知消息,並且當機立斷開始賣房了。
收到消息後,宴涼舟想也好,他的沉朋友脾氣倔強又過分聰明,如果只是慈善基金會全額負責,他大概又要感到懷疑到處探尋,或是心裡覺得慚愧不好受了。
還不如讓他出一部分錢,然後自己再用基金會資助的名義補足剩下的。
調整完新計劃,自覺沒什麼問題的宴涼舟還安排了好幾波不同的人去諮詢參觀沉游川的房子,想著不露馬腳地高價買下來。
結果他發現沉游川依然悶悶不樂。他反覆思索不得要領,直到某次小袁無意間感嘆一句,他才恍然驚覺自己的思維盲區——那房子或許對沈游川有著很重要的意義。
於是他又緊急打補丁安排了賈老闆買完出租之事,並計劃找合適時機再賣回給青年。
這樣沉游川大概會開心一點了吧。宴涼舟有些焦慮地觀望著。
可千算萬算,最後還是出事了。
當時看到沉游川昏倒難受的樣子,宴涼舟嚇得手腳冰涼,在床邊陪著昏睡的他坐到晚上,又反覆和老中醫確認他沒事,一直狂跳的心才勉強平復下來。
他不會再放過那一家人了,即便沉游川會心軟因此和他生氣,他也不會留情。
這晚收工後,他難得沒有去找沉游川,而是聯繫好伍山去陪青年。
他自己則坐在會議室的窗前等消息。
突然,小袁猛然推開會議室的大門。
他轉頭看去,對方十分驚慌地急聲說道:「宴哥,張姨夫死了。」
宴涼舟緩緩皺起眉頭。思索了一瞬後,他平靜答道:「不是什麼大事,你慌什麼?」
第39章
自從得知那張保險單的存在後, 沉游川就覺得自己好像有一部分徹底死去了,而有一部分正在慢慢地燃燒起來。
大約是察覺到了他這種可能會跟人玉石俱焚的狀態,儘管他覺得自己沒有露出什麼異樣,但宴涼舟、伍山、陶哥、小方等人還是輪換著一刻不離地陪伴著他,想盡辦法安慰他。
宴涼舟更是把所有事情全接了過去,只每天晚上為了讓他安心,會告訴他今天調查有了什麼新成果。
伍山也勸他此時最重要的是為了以後更好的生活和發展拍好成導的戲, 勸他不要抗拒接受別人的幫助。
「這件事請宴老師幫忙是最好的。如果只靠咱這種普通人, 千辛萬苦找證據, 再通過法律手段制裁他們, 不知道要折騰幾年, 花掉你多少心力。」
伍山嘆氣道:「而且即便最後官司贏了,那一家子厚顏無恥的無業游民,根本不怕上失信人員名單,也不怕什麼名譽損失,肯定會跟你胡攪蠻纏,你能從他們手裡拿回多少錢還是個問題。」
伍山說得十分有理, 在宴涼舟介入後, 短短兩三天時間, 警方就已經立案並上門對張姨夫進行偵查詢問,當初他在保險公司那裡留下的痕跡也已經查清。
只是他當年那筆一百多萬的手續費確實沒有白花, 卡里那「賣祖上古物得來」的八百多萬轉帳做得天衣無縫。張姨夫又堅稱自己當初只是在公司替沉游川問了一下,最後沒有拿走那筆保險金。
而且因為張姨夫死死把控著家裡面的所有錢,所以當時在保險公司活動、名下銀行卡接受轉帳、這段時間揮霍花錢、為兒子還賭債等一系列行為全部都是他出面辦的。
沉小姨直接從中隱身,聲稱自己完全不知道保險金的事。沒有完整的證據鏈條警方姑且沒有將張姨夫逮捕,倒是張表弟因為參與賭博再次被帶走行政拘留。
但有宴家介入,查清一切是早晚的事。這一家子明顯人仰馬翻, 惶惶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