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皆著入政事堂重臣所著紫袍,戴皂色翅冠,略看了看起身撤立一旁的梁道玄後,不動聲色朝太后請安。
緊隨他們其後的是三位內監,領頭的那個似乎職位頗高,這二位官員大概正是由他引薦,他完成使命,逕自行至去到太后的身側站好。另兩個則於閣內屏側一左一右,引來四名素服肅麗的宮婢奉茶侍候。
一時間小小的閣內驟然熱鬧非凡。
其實最吸引梁道玄的不是徐、曹二位權傾朝野的輔政大臣,而是那位規規矩矩站在妹妹身後的太監。
這人看上去比霍公公還要年輕個七八歲,容止清秀身姿優頎,端正俊逸的面容沒有那種刻意的陰柔和諂媚的虛委,只眉眼的線條卻是柔和謙卑的。
靜默的肅然毫無做作,通體的儀態無可挑剔。
另外兩位重臣好歹還打量了自己一眼,雖然極為飛快,但此人卻是目不斜視,自站在太后一側,便再無斜顧。
「太后頤養,本不該叨擾,只是先前所問之事尚無定奪,朝內惶恐不安,臣等不得不前來拜問。」
「曹大人是先帝欽敕的輔政,三朝的元老,無需如此客氣。」
這位年紀稍長的,大概就是如今禮部的尚書,政事堂參政曹嶷。
表哥入京前有向梁道玄講過許多朝野當知的政事。
與外臣對話,妹妹便和方才同自己講話猶如天差地別,一時端坐,言語縱然客氣平和,簡素衣裝亦有尊不可言的威儀。
原本按照道理,外臣見內尊,也得避諱,須擋在簾墜或立屏之外方可對坐言語。但先朝熊太后免去了這一冗雜瑣事,並直言宰政之婦於前朝,便無內忌。後來也有過一兩個帶孩子的太后臨朝,便只在大朝會上遮擋以示隆重和謙卑,平常小朝會與殿閣問政,倒也只須有內監和宮人隨侍,無需迂迴避忌,反倒不利言辭轉達與觀人觀心。
與嚴肅的曹大人相比,另一個年輕的徐大人便是威宗晚年最後一次科舉欽點的狀元徐照白了,他的身份與資歷很難以三朝老臣自居,卻又實實在在是威宗留給先帝重用的樞密佐政,不容人小覷。
他說起話來便很是溫和了。
「今日臣等不知太后會親,實在唐突,還請太后與國舅爺見諒。」可是等梁道玄得體的客氣完,徐照白便換了一副憂國憂民的口吻,感嘆,「只是聖上擇師進學,乃是國之要事,誤一日便是有擱萬機,且朝野內外皆有所盼,唯恐此事不得周全,既失忠密於先帝,又亂聽議於朝臣,臣等惶恐,還請太后早斷。」
梁道玄反應奇快,聽完便明白這兩個人逼著自己妹妹在首肯什麼事情了,原來是在給小皇帝選老師進學的事。
自己外甥今年兩歲不到半,沒聽說誰家孩子開蒙這時候就要上學了,頂多家裡素質教育,給孩子講幾個孝經故事一聽一樂,就已經算是這個朝代的雞娃先鋒了。
他們在急什麼?
很快,梁道玄提出問題的剎那,就靠著聰明的腦袋瓜自己找到了答案。
他看了看沉吟不語的妹妹,與其說是親情血緣作祟,不如說是一種本能的反感似的他對此次逼迫性議題產生了些許不快與不平。
鄉野村間,欺負孤兒寡母也是要教人戳脊梁骨的事兒,可是在帝京皇城,大臣們卻可以拿國事當做最冠冕堂皇的理由,來欺壓自己的妹妹和外甥——這天下間最尊貴的母子。
也許,妹妹的傳召並非自己和家人想得那麼複雜。
她與小外甥皇帝二人是真的孤立無援,需要一個人能在關鍵時候說一句話,哪怕只是一句人盡皆知的公道話。
於是,他緩緩站了起來。
第11章 帝京秋深(四)
曹、徐二位大臣似乎是沒有料到他會起身,第一反應都是戒備,以為太后的親人要在此時對自己發難。誰知梁道玄卻恭恭敬敬帶著喜悅源於內心的笑容,向太后梁珞迦深深一躬:
「太后,聖上雖是年幼,卻也有萬機重擔,不可馬虎,草民不才,常聞民間多有當家嗣子早早就讀開蒙,百姓亦曉知禮德行方為今後可堪啊……」他的語氣比兩位大臣還更語重心長,仿佛真的是極其關心外甥成材的舅舅在誠心納言。
梁珞迦似是為自己兄長的這一開口而驚詫,神色無有半點慌張,只默默看定過來,一雙漆黑幽深的眼眸瞧不出分毫喜怒。
而在她身後的內監也靜靜轉眸,凝視梁道玄。這還是他第一次正眼看向當朝國舅,那一雙柔潤的眼睛,竟也有灼灼之視。&="&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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