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中朝儀英殿書齋內,梁道玄終於哄了小外甥老老實實去讀書,這才向妹妹梁珞迦私下開口。
「哥哥你但問無妨。」
梁珞迦不敢說事無巨細皆告知兄長,但這兩年但凡他所提及,自己皆無隱瞞,今日這樣鄭重,實在詭異。
「聖上的內帑帳上……還有多少銀子?」
梁道玄其實有些尷尬的。就算是表哥,他也不會巴巴地去問人家收入多少存款多少,實在太過越界,但此事若不知曉這個信息也不是很好做。
梁珞迦聽罷一愣,忽得笑了:「哥哥,你有什麼用處?我不敢說頂朝里多少用度,但你但凡不是治水鑿河大興土木,先帝留下的銀子是必然夠用的,具體數目,大概是……」
說罷她提筆,在紙上寫了兩個字。
梁道玄眼睛都瞪大了:「這麼多!」他也算富貴鄉里長大,卻還是震驚不已。
「先帝並不如何奢侈,單是後宮與子嗣一項用度,便比前幾位祖宗省去數十倍。內府開銷最大從來都是此處,再不濟便是巡遊、開苑、秋狩以及賞賜宗親,先帝都很少涉及,宗親也只有洛王一人早年得先帝額外恩賜,於是留下了這些。」
先帝的確是節能型帝王,十年耗能大概也就是前朝皇帝一年用度,不選秀也不可勁兒主抓婦女工作生孩子,又不好武德充沛那一套,更不喜歡遊山玩水興建宮殿,唯一愛好只有禮佛和讀書,連金石文玩字畫都不沾。
思及先帝過往悲劇,梁道玄也不難理解為何他會如此。
一聲嘆息只在心底,可他這樣問不是為了同情先帝,他是為了解決活人迫在眉睫的眼前問題。知道妹妹和外甥私房錢多得嚇人,他也就有了底氣。
「我前幾日核算過一遍,今年因幾道解試考題簡單,入京士子人數眾多不下千語。只是士子也還好,但還有年底前入京述職官吏,待選吏員同這些人的家眷,最重要的是,許多往來商賈也趕著這個時候做熱鬧生意……如此一來,京中必定人滿為患。士子若像我,無憂食宿也就罷了,萬一寒門子弟,難尋住處,不得不辛苦奔波,為此耽擱讀書,再受凍餓之苦,省試前就丟了半條命……國家取士,總不能不計之深遠。」
梁道玄想了想,還是決定把話明說,只將昨日裡同表哥所分析的全部事態,緊急與否雖尚未可知,然而未形之患卻不能視而不見,先未雨綢繆總是有所準備。
若是風平浪靜,梁道玄自然樂於得見;可要是風波乍起,他也有舟載著妹妹外甥渡這條滔天浪河。
梁道玄一席話聽得梁珞迦肅容頷首,她領會了兄長的意思,當即道:「此事多謝哥哥提醒,我久在深宮,總聞聽大事,竟也忘了事起於微末往往滔天這一道理。」
「咱們往後總要耳聰目明,不能只聽別人想讓我們的聽的話,只看別人想讓我們看到的事。」梁道玄不止是提醒妹妹,也在警醒自己,「所以我想了個辦法,緩和當下幾處士子的緊張。不如以聖上名義下旨,以內帑之銀為京中與京郊多處寺廟作香火資助,請他們收容士子,安排時我們動些心,不讓一處來的考生聚在一起,否則越談越投機,甚囂塵上群情激奮,如何使得?」
這辦法梁道玄想了許久,已是他能給出最不引人矚目又師出有名的套路。
他接著說道:「先帝素重佛事,常常請京郊名寺法師入宮經筵,人盡皆知,請寺廟承情,只說是為求全先帝愛重讀書人之心,不會有人起猜疑。分散眾人還是其次,最主要的是,以此善舉,多化去讀書人的困難,他們怨懟少一些,也就更會相安無事。」
說到這裡,梁道玄卻也忍不住嘆了回重重的氣:「我雖是為了你與聖上考量,希望稍稍化解此次科舉的戾氣,這幾年聖上初登大寶,你雖垂簾卻也有難處,你們有仁慈名聲,今後的路也更加好走。這是我的私情私願。然而於公,我也有話說。天下莘莘學子,大多出身寒貧微末,入京盤纏常常要鄉里湊齊,一路辛苦奔波,而帝京食玉炊桂,他們也只能將就。此乃讀書人之苦,若能以此舉安庇,他們求學少些困頓,多吃飽一頓飯,多睡足一個整覺,也算我沒有白白憂心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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