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也看不清,省試的人實在太多了。」梁珞迦輕聲道。
「他們都是來考試的?」姜霖是見過大朝大場面的小皇帝,在京無論大小,文武百官齊齊向他叩拜的場面如今他已完全熟悉,但眼前多如蟻穴潰散的人仍使他露出迷茫和震驚交融的表情。
「是的,他們是來考試的,從千里之外你的疆土趕來帝京,走進貢院裡,閉門三日,求的是成為你治國理政的臣子。」梁珞迦轉過頭看向兒子,「所以,皇帝還要取消省試麼?」
姜霖並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個問題,但他腦筋足夠快,只道:「他們考他們的,舅舅不用考就能陪我治國理政了。」
「舅舅不通過這個考試,皇帝怎麼知道他能有為你治國理政的能力呢?」梁珞迦知道世事紛繁朝堂流亂,絕對不是她所說的這個道理,然而她總不能此時此刻就教導兒子去接受光明背後的黑暗——他終有一日會自己看見自己明白,那個時候,她自然會引導他接受和利用,但當下時分絕不是合適的時機。
她的孩子還需要時間慢慢成長。
「朕是天子,舅舅是天子的舅舅。」姜霖非常堅持自己的看法,他已經意識到自己生來有一種可以拒絕別人和不容別人拒絕的權力,「師傅教過,天子亦有祖宗之法要聽從,可是,朕讀過的聖訓里,祖宗沒有說不許讓舅舅做臣子。」
固執的小孩可以慢慢引導,聰明的小孩可以技巧勸誘,但同時兼顧二者,梁珞迦有些無奈。
但她不是沒有預料到會有這樣一天,並且她也做了準備。
「如果舅舅自己想考呢?皇帝口口聲聲說自己喜歡舅舅,難道能不顧舅舅的前程和喜歡,擅自決定舅舅的考量麼?」
「舅舅有什麼考量,可以告訴朕,朕來完成!」姜霖顯然是有些急了,語速加快,眼眶發紅,似是無法理解眼前的情況。
「你的舅舅想的是你成為一代明君,善待百姓,懷柔天下。」梁珞迦撫摸兒子被風吹得繚亂的一絲柔軟鬢髮,為他戴好擋風的兜帽,「這樣的明君,不但不能禁止省試,還要親自為殿試做準備,親自選擇有才華的考生,讓他們成為你的臂膀。你的舅舅也想以這樣的方式陪在你的身邊,你要理解他,相信他。」
姜霖似懂非懂,又去看貢院,那裡隱約有鼓聲和鳴鑼聲隨冷冽的風一道傳來,站在那裡一定很冷,他想,可是舅舅卻願意為了自己,不在暖閣里遊玩閒睡,站到冷風裡去……
姜霖有些想要落淚,可很快就遏制住這個念頭,他隱約感覺到,自己並不應該讓眼淚在這個時候出現。
「謝謝母后教誨。兒臣知錯了。兒臣不會廢除省試的。」姜霖跳下太監的肩膀,恢復了孩童的乖巧,先前的固執從稚嫩的臉上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懵懂中的那一點點悲傷。
這個表情,讓身為目前的梁珞迦心頭刺痛,可她也有不得不如此引導的無奈。
但唯有一點,她心中無比清楚,她斷然不會讓兒子經歷自己幼年的苦楚。
「舅舅會來的,他一定會。到時候賜舅舅及第的聖旨,母后讓你自己加蓋玉璽,你來交到他手上。」梁珞迦溫和不失鄭重地向兒子許諾。
小皇帝終於笑了,今日,這是第一件他覺得值得期待和接受的期許,他早對那塊晶瑩的石頭充滿好奇,尤其是石頭上那一角燦燦金色,古怪得讓人著迷。
「你有什麼想對舅舅說的,可以先寫下來,母后讓人交到舅舅手上,他考完見了,一定會快些如果來看望你的。」梁珞迦也拿出誠意,總不能讓孩子苦苦等待胡思亂想,「你不會的字,回頭來問母后,母后教你怎麼給親人寫書信。」
學習新奇事物,是姜霖目前最熱衷之事,這回,他徹徹底底變回了快活的小子,不住說母后天下最好,又說午後就來,還點名要用哪支筆哪塊硯台,總之,一切都要按他的意思來。
梁珞迦含笑答允。
這再不能滿足,她這個太后,兒子這個皇帝,也實在是白當了。
此時姜霖再看遠處貢院,已是頗為欣喜不再懊惱,只是仍嘟囔著考三天太久了,不如以後改考一天吧這樣的童真言語,讓梁珞迦忍俊搖頭。
母子又玩笑了一會兒,東升之日悄然躍於皇城高牆之上,梁珞迦才注意到時辰已過了素日裡皇帝讀書的約成。
「弘文館的師傅該等急了,帶聖上過去吧。」太后吩咐太監與宮女,又安撫鼓勵兒子幾句,而後站在高樓之上,目送姜霖小小的身影在淡金色的朝陽中被拉扯成長長的一道斑痕。&="&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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