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少卿,有一句話,我得先說在前頭。」
本來潘翼已經預備離去,誰知梁道玄笑著叫住他,笑得人心裡沒底。
這莫非是警告?
潘翼定睛凝神,他的出身和自取的功名,多少養出了些亢心憍氣的脾性,對親長尊敬,可平輩里也沒人這樣同他講過不客氣的話。
「梁少卿是何意?」
不過到底是梅硯山和徐照白都指點過的,他也不可能妄言輕動,只是不免音調略提了提。
「此案取證,或許不易。若遇見為難之處,還請潘少卿少言多威,小人畏威不畏德。」
「就像梁少卿對觚關縣縣令所為?」潘翼反問。
梁道玄只是笑笑,款洽到無以復加:「人與人之差,天地之別,還是要看所對何人,在如何對症下藥,潘少卿是大理寺的官吏,天威隆厚比我這個宗正寺的老媽子官職要熾盛許多,你所採證言,更有可信。我先行一步,告辭了。」
但願潘翼明白自己的用意。
他梁道玄雖也有身份,可和正經查案的職官相差猶如天塹,旁人忌憚他國舅的身份恐怕比這從五品官職還多一些。但大理寺的名頭在查案中就能壓人一等,潘翼如若好好利用,是會比自己更適合同官府打交道問訊處結果的。
這小子一副聰明相,但願能物盡其用。
梁道玄行至青宕城街上,發現峨州果然是偏僻地界的小州,州府青宕城與許多京畿道內名不見經傳小縣城比都遜色了繁盛,可放眼之處,小城卻有自己的煙火人間,街道行人甚多,似乎並未受水災影響,叫賣小販車筐之中,蔬果種類不多,但新鮮卻是有的,尤其是許多山菜野食,因季候正值採摘良辰,只看兩眼就足以讓人食指大動。
梁道玄問過幾個山林自采又入城販賣的小販,幾人幾乎異口同聲,表示他們這周邊受水災影響微乎其微,青宕城地勢高,背靠鵠雁山主脈,出入是沒那麼方便,可恰好因禍得福,周邊鄉村無受水患。
唯獨青宕城西北周遭地勢最低,沿河道分布的農田或淹或沒,城牆也垮塌了一方,不過他們看著倒不必從前幾年有一兩次大災嚴重,故而沒放在心上,該吃吃該喝喝,日子還得過,趁著春日裡野菜山貨正當時,每日天不亮就進山採摘,晌午入城販賣,養活全家老小几張嘴。
梁道玄會說一些本地土語,可以和老鄉無障礙交流。問過受影響小的,他還打算去城西北看看。
可沒走出多遠,他就發現有幾個州府的官差自打他一個人告別其餘同僚出了衙門,就一直跟在他身後。
起初,他以為這些人是朱知州派來隨行打下手的,畢竟禁軍都跟著徐照白去調配差遣了,然而當他穿過街市即將抵達城西北時,卻被這五個衙差給攔住了去路,他才明白這些人跟隨自己的真正用意。
為首的衙差細長眼,眯著笑,肢體和語言都卑微又強橫:「梁大人,您是京里來的大人,這西北還要淤泥堆積,又有牲畜死人沒有埋完,城外尚在挖坑,實在來不及布置,萬一您有個好歹,我們朱大人沒法向朝廷交待。」
梁道玄此時若以身份施壓,倒也能硬闖,不過他腦子轉得快,只是一笑,反而謝道:「多謝朱大人體量,那本官過兩日再去看看。」
或許是被他的好說話震驚,細長眼的官差也把眯著討好勁兒的眼睛睜開,賠笑施禮,謝謝他配合自己的差事,不教為難。
梁道玄也真旋踵離去,頭都不回,而他要去的,則是另一個地方。
官差們仍舊跟在身後。
道邊有提挑子擺攤賣蕨菜雲吞,梁道玄預備嘗一碗,再看看情形,誰知人一扭身,忽得胸口一疼,朝後趔趄兩步。
再駐足一看,原來是有個姑娘撞到他身上。然而梁道玄八尺男兒,當然沒什麼事情,姑娘卻跌坐在地,氣得瞪他道:「大男人走路,不看著點!眉毛底下兩個窟窿眼是出氣的不成?」
峨州方言乃是山音,吐字渾,夾腔厚,發聲的重音猶如爆破,很具氣勢,便是一個十六七歲妙齡少女,罵人也能用本地土語罵出千軍萬馬的氣勢。&="&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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