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德元笑著點頭,鬆了口氣,忽然有雨滴墜入蘆棚,正落在他額頭上。
雨勢太急,臨時搭建的避難棚頂不足以支撐下去。
鄭德元卻半點也沒有慌亂,他先讓梁道玄去別的地方坐著,披上蓑衣,扯出塊顯得有些僵硬的布,自己搭架子預備到棚頂上去,馮鈺見狀忙搭把手扶著梯子,待鄭德元再度下來時,除了渾身濕透外,蘆棚的漏處也不再滴雨。
梁道玄沒有干坐著發愣,而是幫忙端一碗熱熱的榆錢湯,給淋濕的鄭師傅驅寒,又讓他到鍋旁邊落座,稍稍烤乾衣衫,避免失溫。
「鄭師傅,這是什麼布料這麼好用?是做船帆的大布嗎?」
據梁道玄的見聞,這是他唯一知道防水的布料。
鄭師傅聽罷大笑不止,從一旁拿過一個布口袋,看似麻袋,卻和方才那塊填補的布料一樣顯得格外僵硬,他遞給梁道玄:「梁國舅大人看看,這叫夾紵胎布,是給廟裡菩薩造像塑身用的,塑成泥胎後,用這種防水的布厚厚順輪廓疊一層,再上生漆灰,取下來就是硬的胎子。這種塑像輕便,省銀子,鄉下地方多見,您是貴人,都是拜的金佛金菩薩,不懂也是正常。」
夾紵布料手感非常粗糙,似乎有天然的膠狀物在布料細密的空洞之間填補,保證了苧麻纖維的手感與本色,增硬質地,外表有些濕潤仍然內里保持著乾燥。
「這東西也是峨州本地產的?」梁道玄覺得這東西如果推廣開來,卻是一門好生意。
「可不是麼!」鄭師傅道,「這裡的苧麻,是我見過最好的,家家戶戶都在種。可是就一點不好。」
「哪裡不好呢?」
「這裡的苧麻地倒是老百姓的,可漚麻的麻池卻都屬於官府和布商,要在他們的池子裡漚麻,不是要交銀子,就是要之後賣麻給他們……」
鄭師傅說至此處,忽得壓低聲音,湊近前來:「所以,定陽王殿下才讓我在附近勘察,明著是看哪處土質適合挖井,實際上是看能不能挖幾個麻池出來。這書院不止要教讀書識字,誰家女孩兒也能在這裡學紡織,上了年紀的也能學些種麻的本事,能方便百姓的事,定陽王殿下想得是很周到。我是不大懂這個,按吩咐行事,可是,估計是這事兒走漏了風聲,得罪了人……」
鄭德元沒有繼續說下去。
梁道玄收起夾紵布和證據,正欲再問細節,忽聽有人大喊:「不好!旁邊山溪漲水了!」
鄭德元一聽便衝到雨中,趴在西側加固過的木椽上往下看,梁道玄也不顧大雨,跟上去一併探頭。
果不其然,山溪原是匯入山下慈鹿江的支流,因凌汛漫灘後,闊了幾倍徑流,凌汛退去,灘涂卻都沖得平坦了,這時遇見滂沱大雨,只下了這麼一會兒,就漲水上來,幾乎要淹到鄭德元先前加固的木堤一半去。
眾人皆驚懼不已。
鄭德元也是沒有辦法,他本是旱地內陸人士,不善治水之道,事前看地形覺得哪處欠缺提前防備的眼光還是有的,但要他這時指揮坐鎮實在是強人所難。
「大家聽我說,先不要慌,有麻繩的,取來繩子!帶著泥鏟!」梁道玄這時站出來在雨幕中大喊,「給沙土堆在木壩後,其餘人繩子系在腰上,我們爬到上游,挖掘開山溪前面的水道,保住這裡!」
堵不如疏,梁道玄也是曾經在遊歷時於南地見過防備山體滑坡和泥石流的鄉親行事,才在這時猛然激起回憶。
這些溪流多是在雨中徑流激增,下山途中逐漸匯流,導致山洪。在還未形成嚴重的湍急水勢前,如果能在上游多挖開些疏泄的口子,就能分散水流,減緩水勢。
梁道玄說過話,眾人還在面面相覷,鄭師傅拍幾下手大喊:「還不快去!聽梁大人的吩咐!」
&="&hr>
哦豁,小夥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yanqing/16_b/bjZ08.html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