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宜自始至終半低著頭,抱起小皇帝的手臂穩健如常,唯有指尖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輕顫。
孩童的哭聲消失,成年人又可以用殘忍的、毫無委婉的方式議論一個人的生死。
梁珞迦站起身來,向熊飛戰戰兢兢開口:「那……度雲關軍治監在峨州的三千人,是否也一併搜尋?」
「不必。」梁珞迦的聲音在恢復冷靜後仍舊尾音不住輕顫出悲慟的意味,「掩埋人畜屍首也是當務之急,不然即便國舅或者,疫病傳起,又有誰能保證受老天的照拂的倖免?」
「國舅吉人自有天相,此時無有消息,或許也是最好的消息。」梅硯山恭敬道。
然而,梁珞迦卻只是靜靜看著他說道:「哀家的兄長或許真的吉人自有天相,但此難若有人為之危虞,又該當何論?」
此話讓四下皆驚,連姜熙的第一反應都是太後莫不是傷心糊塗了。
但他轉念一想,竟也不是沒有可能:「太後的意思是,國舅之墜落失蹤,或許是有人刻意為之?」姜熙立即跟上這句話。
梁珞迦不想授人以柄,但也不願排除她心中最大一個可能。
就在方才,那種噩耗傳來前莫名的焦躁仿佛是一種暗示,暗示她與兄長血脈相連心意相通,兄長處於危難,她自然有些感召。
自己的兄長是何等算無遺策的頂尖英略之士?他不會輕易讓自己深入險境。
除非有些他也無法預知的危險,比如他知道了什麼不能知道的隱情,不得不被人視作必除的隱患。
她不能排除這一可能。
「給徐照白去一道密旨。」梁珞迦聲音冷冰冰的,與窗外溶溶春日格格不入,「讓他給哀家查清楚,國舅出這意外,到底和所涉定陽王之案有無關係。」
……
富安侯府內,春風正熏,內廳當中,梁惜月與戴華箬還在為小事拌嘴,內廳外廊下的梢間內,柯雲璧正以侯府夫人的身份查驗今日家宴的菜目,去掉幾道費事費時的,加幾個姑母與小姨尋常愛用的。
「咱們小姐真是厲害,這些細心的事都記在心上。」瑞雪待侯府下人走後,忍不住誇讚。
李姆媽一旁聽了,看沒有旁人,使勁兒擰了她一把到:「什么小姐!是夫人。侯爺走之前,你還一口一個姑爺的,幸虧咱們侯爺是和善文雅的,家裡長輩也都隨和寬容,不然治你的罪後,再排揎柯家沒有家教,你哭都沒處哭去!」
「這不是沒外人在嘛……」瑞雪揉揉被掐疼的地方,有嘻嘻笑出來。
「呸呸呸!」李姆媽氣得火冒三丈,在小屋裡壓低聲音又罵一句,「什麼外人,裡頭那倆可是侯爺的正經長輩!」
「我是說侯府的下人,下人……」雪瑞趕緊為自己的指代不明澄清,「不過姑爺……侯爺這兩個長輩真是有意思,一到一處,就要嗆幾句,明明都是好人來著,偏看不順眼對方。」
「天底下的好人也各有所好,不是所有好人都能相處得來。」柯雲璧再確認一遍單子,才抬頭說話。
李姆媽看自己養大的小姐這麼明事理懂分寸,欣慰的眼都笑作一條細線:「可不是說麼!多好的兩個長輩,從不借著侯爺出去的名頭,到府上耍威風立規矩,要不是夫人請來一道聚聚,那平日裡都是只問要不要幫忙,從不多叨擾的。到哪去都能說一句是夫婿家中穩重的親長。不過想想也是,侯爺人品貴重,不是這樣的長輩,如何陶養出這般的性情?」
「但咱們還是快回去吧,我怕兩位老夫人打起來……」瑞雪緊張地往窗外望,卻見到一個熟人,「誒?這不是辛公公麼?他老人家怎麼來府上了?」
柯雲璧順著望去,辛百吉跟著自家管園子的女管事,正急吼吼往裡走,步態很不自然。
她心下一震,不知怎麼,手中的簿冊悄然滑落都未曾察覺。
辛百吉和梁道玄是宗正寺的同事,關係也親厚,由於梁道玄私人愛好無限接近中老年男性,尋常辛公公不當值的日子,也偶爾來府上搬盆花挪棵草去家裡養。兩人除了探討公事外,也會討論照料花草與園林置辦的事宜,加之公卿世家皇室貴胄的秘辛,總之非常像是致仕後的生活。
柯雲璧只見過辛公公一次,因成親三日,梁道玄就跑去公差,小半個月沒見,而他不在府上,辛百吉來又是尋誰?
柯雲璧走了出去。
她從連廊的內道繞進小廳,梁惜月和戴華箬還在你一句我一句誓不罷休,似乎非要爭出個一二來,但見她回來,卻都熱情招呼,還算給面子,這時從外面過來的下人也領著辛公公到門前,通傳出聲。&="&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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