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箋是昔年舊紙,泛黃髮脆,上面是一首詩,頭兩句墨跡已老,而後兩句卻仍有濕潤的新書之痕:
優曇華勝雪,惟隱稀世間,黃粱長夜盡,人無再少年。
徽明郡主看了一會兒,隨手棄入風中。
馬車開動了。
第85章 經年之茂
六月末七月初, 帝京最熱得人心發慌的日子還差幾步方至,初夏茵茵細風裡,浸潤著昨夜雨水的清涼,宮內甬道的小片積水都是慢慢得干, 輕盈緩慢的日子, 大抵如此。
可惜, 自前朝走到中朝的路仍舊因不斷的宮人大臣看得人焦慮,唯有梁道玄走得輕巧——畢竟他去中朝是見妹妹和外甥,即便帶著公事, 也走出兩肋生風的輕快與閒適。
梁道玄從崇寧四年入政事堂參知政事,到如今崇寧十年,六年間這條路不知走了多少次,也有滿懷心事, 也有煩心愁緒, 但只要目的地有親人, 他都不覺宮牆森嚴, 萬事難當。
然而,初夏午後,正過午時,潮潤漸漸轉為溽熱, 今日的事態,讓他腳步惶急,心情煩亂。
早晨他照常去政事堂議事,午膳沒吃幾口, 就有宮中太監通傳,只說太后急著找國舅,是皇帝的事情, 他撂下筷子與梅宰執說了一聲,當即入宮。
霖兒出了什麼事?
病了?那應該先找太醫,找他大概不是病的問題。
作頑劣難馴之舉?十歲以後,這兩年小外甥漸漸開始符合梁道玄對這個年紀男孩子的刻板印象:頑皮且精力旺盛,一天到晚,渾身使不完的牛勁兒,上躥下跳,對什麼都好奇,而且有無畏的擔子去執行。可是前兩年小孩子頑皮已經被妹妹制裁得非常老實,這段時間也算聽話,況且小外甥雖然淘氣,但絕對孝順,日常瑣事妹妹全能管治,為什麼要叫他入宮?
難道是有了什麼秘而不宣之事,必須妹妹和自己親自面授,才能處置?
不會是小外甥……
天啊!梁道玄大腦一片空白,幾乎小跑,三十幾歲的人,慌慌張張入了儀英殿,看得門外恭候的沈宜都愣了愣。
「國舅,您……慢一些,太后和聖上都在內殿。」沈宜示意身旁小太監傳訊梁道玄的到來,再招呼人遞來一杯茶,「您先緩一緩。」
「聖上出什麼事了?」梁道玄也不喝茶,瞪大眼睛問。
沈宜被他看得十分莫名,須臾似乎明白了什麼,微微一笑:「國舅,您進去就知道了。」
沈宜還能笑得出來,應該……沒什麼事吧?
梁道玄發覺隨著年齡的增長他的聯想能力愈發變強,而且總是會往壞了想,當真教人無奈。
喘勻氣,潤過嗓,梁道玄經宣召,進入儀英殿,轉進偏殿,驚訝地發現王希元王大學士竟也在。
王希元是崇寧七年致仕的,本來應該歸鄉頤養天年,但他家鄉地處東南海疆,經年的潮濕溽熱,王大人年事已高,身患風濕,實在不宜在家鄉養老。太后體恤老臣,且王希元不止是作為次輔居政事堂,更是政事堂推舉的帝師,帶著姜霖已讀了好些年書,盡職盡責。
為諸因,太后特賜王希元帝京田宅,以使其安居撫老,更顯皇恩浩蕩,同時,加王希元集英殿大學士——這是只有做過省試主考才有資格賜予的名譽加銜,一般都在朝臣身後御賜,在王希元這裡,卻為嘉獎老臣之忠持破了例,被稱為太后優容臣下的美談。
當然這一是為彰顯仁厚,二是為了王希元能繼續入宮教課。
王尚書一夜之間變成了王師傅,不過,他講讀能力沒有隨著年老而退化,除了語速漸慢外,只有步速顯得有些著急,太后於是又賜了宮中行輿之恩榮。
今天王師傅的臉色看起來,卻十分的不好,他坐在椅子裡,見梁道玄來了,於是起身相迎,梁道玄立即請他就座,自己也拜過太后和小皇帝,卻見妹妹臉色比王師傅好不到哪裡。
而可憐的小外甥則站在母親面前,向自己投來了求助的目光。
這場景梁道玄上輩子太熟悉了:小孩子在學校犯了錯被找家長,老師、家長、孩子三人的神色,正如此時此刻。&="&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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