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日騎馬跟在梁道玄身後,始終一言不發,沈德順乘馬車,時不時探頭出來。
京郊此時濃綠四野六合,卻實在溽熱難耐,馬車轎廂備有冰匣,為也換了一身富貴新衣的沈德順降溫,他好不快活,在入京前休憩的一處車馬驛,拉住梁道玄就夸:「到底還是自己的親兒子,貼心孝順,懂得疼一把年紀的老骨頭親爹,預備得如此齊全,光是我和他弟弟那身行頭,不知道花了多少銀子,一路還請國舅相送,這面子,可夠我這老臉吹一輩子了!對了,那車裡還有泡在冰水裡的西瓜,沙瓤少籽兒,我從前可想都不敢想這玩意兒入口是什麼味兒的。」
梁道玄只是熹微笑笑,客氣道:「我是北邊人,那處有句老話,叫打斷骨頭連著筋,便是如此了。」
沈德順很是得意,這時沈玉良走過來,看著笑容親藹的梁道玄,冷不防道:「既然如此,為何沈大人沒有親自來見我父親?」
沒等梁道玄開口,沈德順給自己二兒子的背後來了一巴掌:「渾話!還叫沈大人呢?該叫大哥!」
「不是沈宜不想,是他實在走不開,這兩日他有件事不得不辦,待辦完回來才算。」梁道玄覺得自己這素養,建議以後史書記載,請使用「處泥淖爾毓秀臨風」這樣的話,不然他做鬼都要找史官託夢說道兩句。
當然,他也感覺到沈玉良的機敏和疑心,自然而然嘆息一番,略顯無奈:「沈宜也是進退維谷,還請沈太公見諒。」
沈德順以為出了什麼事,眼見的富貴要飛了,當即驚恐道:「莫非我大兒子出了什麼事?」
梁道玄想的是,你兒子早些年真出事的時候你不知道死哪裡去了,現下擔心自己憑空而生的好日子,倒假惺惺地問,可他又不能表現出絲毫厭惡,唯有佯裝傾訴:「沈宜預備向太后請辭離宮,以避弟弟的賢路。」
沈玉良聽罷心下一喜,他到底是孩子,即便有些心機,但很難掩飾貪婪的真實欲望。
之前他就一直擔心,因為兄弟二人的特殊身份,導致他伴駕御前的機會喪失,畢竟沈宜的官職擺在那裡,相較之下,眼前的利益和潛力之選哪個要緊,明眼人一看便知。
可眼下如果沈宜退出,那就意味他一定選上。
誰知這時沈德順面色驟變,仿佛是從座椅里彈跳起來,驚慌道:「可不得行!這叫什麼事情!哪有哥哥讓弟弟的!我們老家,連成家都是哥哥先娶媳婦,弟弟才能找媒人上門!怎就叫我大兒來讓?不行不行!國舅你得和他說說,這事兒我不同意!這死孩子還是個娃兒,誰知後頭能考個什麼樣子,出息到哪裡去。」
沈玉良聽完,也是便了顏色,卻不敢言語,只低著頭。
看著表情各有精彩的二人,梁道玄感慨,這兩個人真是親父子啊……
「老太公坐。」梁道玄攙扶沈德順坐好,笑道,「太公是質樸之人,不懂官場這些彎繞。要是沈宜不擺出些姿態來,這兄弟二人都做皇帝近臣的事,就會被御史拿來造事,他們一天專盯著這些給自己添資歷耍威風,這般好的起事由頭,怎會不抓緊?」
「那這……」沈德順憑藉貪婪的敏銳似乎聽出了梁道玄的弦外之意,「就是說……大兒他走個過場,讓人不說嘴咱們?」
梁道玄覺得自己一臉兩天離家,沒有看過妻兒,反而是成天對著眼前父子的嘴臉,這應該算工傷,朝廷要給他撫恤的,還得是不小一筆銀子。
他笑得釋然,一副得心應手的模樣,拍了拍沈德順的手背:「老人家安心吧,太后是我妹子,我妹子知道怎麼做的。沈宜擺出姿態來,回頭讓人指摘,這邊也好說是陛下和太后留的人。要真是為了人家一對兄弟都是人中龍鳳而偏要革職一個,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旁人要說,就是他們嫉妒罷了。我這一趟護送,也是沈宜實在不放心,他又不能結交外臣,滿打滿算整個朝廷里,唯有和我托得上,只好求情我護送二位回京,這京中沈宅,還有安排,二位就安安心心,等著回京吧。」&="&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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