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到此事,姜霖換了略帶孩子氣的口吻抱怨,似是煩悶,又似是不舍此時仍舊算得上閒適的帝王生活,他含笑看向徐照白,又道:「前些日子,梅相入朝,也同朕說大婚不應急於一時,擇後當如擇相,內朝穩固,四海方平,朕覺著也是這個道理,徐師傅以為呢?」
仿佛幼稚的言語,卻讓徐照白陡然警覺,他或許意識到眼前的學生更是那位心深似海國舅爺的得意門生兼至愛之親,須臾即答:「梅宰執之顧慮,多從長遠計,陛下當聽,然而此事終究是國之大計,臣一人如何足斷,還應博聽以納。」
這些年小皇帝姜霖一直浸潤在舅舅給自己找來這位師傅的耳濡目染當中,對這至臻化境的話術十分熟悉,也不急於再探深言,反倒舉重若輕,笑道:「要朕自己來決定,就只看朕的舅舅和叔叔二人,哪個不是晚娶佳妻入門?哪個不是家和親睦舉案齊眉?有這二人珠玉在前,朕哪裡急呢?只是宮內冷清,依著朕的意思,不如選來十個八個人,一齊伴在母后身前,也是個熱鬧。」
他這話實在孩子氣,雖是有些荒誕不經,可聽來不沾染半點私念胡言,自然而然,倒讓沉著如徐照白也是恍然一笑,開顏道:「陛下這話私下同臣講一講也就罷了,若說出去讓外臣得知,那太后案頭的上諫摺子只怕要堆成小山了。」
言畢,姜霖也笑了起來。
君臣和樂,一切安然。
待徐照白課畢告辭,姜霖跌坐入椅子,長出一口氣,不一會兒小太監送進來盥洗的清水與一應用物,淨手去汗後,姜霖喝了口茶,菜緩過神,只覺得這課上的倍感艱辛,可想想要是親政後,這樣日復一日,怎有偷閒?不免有些慨嘆,再一回念頭,自己的母親與舅舅為了自己日復一日,哪一天不是如此如履薄冰殫精竭慮?
總不能他就一直在家人的羽翼之後,做個沒擔當的天子。
想到這裡,他便回清了神志,朗然出了書齋。
一出去,就聽見歡快清揚的少女笑聲,伴著午後蟲鳴窸窣,悠然的飄來盪去。
「表姐,我就說這時候整個行宮最涼快的就是這裡,這邊的竹子都是我爹命人移栽的慈竹,他說這種竹子耐性好,蔭敞而葉開,比尋常的綠皮竹矮,又不似佛肚竹盆景一樣撐不起陰涼,廊邊種一排去,下引活水,加栽菖蒲和香蘆,七月最熱的時日,也有一派清涼。你就在這裡等著,我命人去拿些冰湃的鮮甜果子,待日頭走了最毒的這會兒,我們再去御山條雲廊去。」
姜霖立即加快腳步,果不其然,說話的正是自己的舅舅的女兒,唯一的表妹梁九盈。
梁九盈是當朝國舅的掌珠,太后因疼愛非常,半養在膝下,幾乎是宮中長大,儼然公主的待遇,加之她性格歡快和樂,啟唇即是笑,宮人既敬且親,聽了吩咐,皆動作起來。
再一轉頭見了皇帝,忙叩拜避讓。
梁九盈今年也已是八歲有餘,雖是孩童,但說話已有父親與姑姑的做派,見到姜霖,只是笑著迎上去,匆匆行禮點到為止,就又像個雀兒繞著說話:「表哥今日不是在外間讀書麼?怎麼在這裡!」
「今日是獨課,又熱的厲害,改在山堂了,你怎麼過來了?」姜霖這兩年抽長了個子,長得比竹子還快,幾乎要和梁道玄一般高,此時伸手揉著表妹的頭髮,宛若大人戲耍小孩子。
說話間,本在納涼的八角亭中坐著的身影已然近前,不比梁九盈般當皇宮家一樣自在,她舉止端肅,恭恭敬敬行了個見帝駕之禮,聲朗而清,道:「臣女崔嵐若,恭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原來是崔表妹。」
姜霖從前見過崔嵐若。
幾年前舅家的親眷承寧伯世子崔鶴雍還在京中,往來許多,崔鶴雍的長子本是伴讀人選,後為避嫌,與父母一道外任,次女正崔嵐若只比姜霖小一歲,早年也是常常入宮伴在太后身側的女孩之一,後也隨家人離京。
如今老承寧伯過身,崔鶴雍回京襲爵,自然帶回了一家子,想來崔嵐若是太后召見才在這裡。
她雖在孝中,卻不好入宮素白,只穿淡青柔紫,無有金釵翠佩,素而有面上之禮,十分得體,再見名義上的表兄姜霖,仍舊恪守禮數,不敢貿然。&="&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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