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百吉一聽,知是自己所操心的事,事關大體,他擔憂女兒牽扯進來,忙讓她出去自己納涼用膳,吩咐帶好了門,不許人進來,這才勉力直起身子道:「怎麼一回事?國舅那日不是成心跟陛下發火的麼?」
「要說生氣,氣得也不是陛下,陛下夾在當中,我最知其中難做,怎會再為難自家的孩子?」
梁道玄當著辛百吉面前以自家孩子稱呼皇帝,十分親厚,辛百吉也覺近心,不由納悶道:「那國舅何苦發作?便是演戲給咱們陛下做筏子,也不至於此啊……」
「辛公公,你了解我這無利不起早的毛病,這次雖說是動了真氣,但不至於要給自己做皇帝的外甥下這麼大面子。」梁道玄笑著捧來杯茶,親自送至辛公公手上,「只是我總不能讓妹妹去做惡人,搞得好像母子交惡一般,只能自己出馬,這才嚇到了公公你。」
「陛下是知道國舅的用心?」
梁道玄點點頭笑道:「咱們陛下,可不是一般的孩子,心中是有數的。」
「國舅是想,讓陛下仿佛夾在兩頭親戚中間,困頓難做,一味求全,也讓外人看看陛下的仁厚賢明?」辛百吉覺得自己明白了梁道玄的用心。
「這只是其一,其二是這樣的皇帝,大臣眼中看起來總好應付些,這話雖然要誅九族了,但實際上大家心里的算盤,哪個不是門清?」梁道玄笑道,「陛下親政之前,若是強錚於臣,說不定親政後就有些明里暗裡的下馬威,有人忌憚我和太後,有人則未必,不如我吃些虧,讓大家看看咱們未來親政的陛下是何等寬仁優下,寧可委屈著自己,也要把水給端平了平息事端。」
辛百吉正展露出笑容要叫好,又忽得關切地往前湊了湊:「可……要是他們誤會了國舅您,這可怎麼辦啊?」
「公公,我就算此時此刻讓所有人如沐春風,也還有人嫌棄我這風是東風不是西風,厭惡我的人,倒並不是不喜歡我,而是不喜歡我手上的權力罷了,這樣的人除非我死,又怎會善罷甘休呢?」
梁道玄一席話說得辛百吉心悅誠服,然而他還是忍不住嘴碎嘆氣:「這是什麼世道呢?國舅爺殫精竭慮的,也不是為自己大權獨攬,都是為咱們陛下鞠躬盡瘁,戲文裡頭的諸葛武侯也就是這般,可嘆還有人打歪心思……國舅爺,我也就不和你打馬虎眼了,您不會看不出洛王的心思吧?」
「我這真動的氣,當然也是為這個。」梁道玄倒不會跟病人抱怨,只寬慰道,「不過這一下敲打,也希望他能明白。」
「國舅爺,您不用哄我,我又不是三歲小孩,生個病還得吃糖。咱們就說這次的事兒,他若真覺得有虧,自己到太後跟前大日頭下跪著,怎樣我也不會著急,那日我為什麼來回折騰?不是為國舅爺和咱們陛下這一唱一和的驚心,而是那洛王小世子……哎!那個哭聲哦,聽得當日泰安殿當值的宮人都噼里啪啦掉淚珠子,我焦心得難受,一啊是實在心疼,二是怕這孩子有個三長兩短,那回頭人家怎麼說太後與陛下呢?」
辛百吉許是也說到了氣頭上,原本病懨懨的語氣按著尋常說話高八度的音調直往上升。
「洛王殿下帶著老婆孩子來,這哪是請罪,這不就是要挾麼?我一個公公,看著都堵得慌,那太後老人家坐在殿裡頭,煩都煩死了!這不是給不給台階的問題。要是太後真出來應聲,洛王殿下想必會有的是辦法讓咱們陛下難做,好在太後隱忍,知道這個好人必須陛下來做,真是……」
梁道玄倒不急著評述,只笑道:「辛公公開始長篇大論抱怨人了,這病就好在眼前頭了。」
「火燒眉毛了,國舅爺還拿我打趣。」辛公公白他一眼,「這陛下接下來如何,可得小心,尤其是這次雀屏擇後,萬不能給人留下話柄了。」
「這我有數的,辛公公放心養病,往後的路還長著,我和陛下身邊沒有辛公公,那是萬萬不行的,況且您還要含飴弄孫呢!」
梁道玄的話總是窩心體貼,又讓人感動,這樣一說,辛百吉又是老眼含淚,總算有了接著和病痛撕扯下去的心氣兒。
梁道玄離了辛府,徑直回家。
今日本是小朝會的日子,但甩臉子就要有甩臉子的樣子,梁道玄早決定不去,回家多好,老婆孩子熱炕頭——三伏天后面那個可以不用,一家三口吃西瓜酪吹冰風輪,日子舒坦著呢。
可他剛進自家行宮府宅,就見女兒梁九盈哭著撲過來,他忙抱住詢問,梁九盈一雙閃爍著淚滴的楚楚眼眸望上頭,哀哀道:「爹,表哥是惹你生氣了麼?」
哦對,自己剛吩咐了,這幾天別讓兩個孩子去行宮的事,倒不單單是做戲做全套,過兩天就開始擇後的典儀,他不希望女兒湊到這件事來。&="&hr>
哦豁,小夥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yanqing/16_b/bjZ08.html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