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梁大人。」徐照白起身迎接, 後又坐下, 繼續查看夜裡報至中書省的各地奏呈。
行宮不比京中, 政事堂也無內堂外廳,偌大堂屋,由一扇繪有凌煙閣肖像的素屏隔開二間, 內間六個座椅,兩兩排開,三面合圍著一塊五步見方之地,周遭高櫃均由北地樟木打造, 存放各類奏呈, 避潮驅蟲, 自帶幽微卻深沉的木香。
這是政事堂五位輔政大臣商議國事之地。
外間則猶如學堂, 四人一列,並做四排,共十六個座位,當值翰林列坐其間, 或抄或寫,無有相隔。
因此,外間朝內看,只要留心, 是能看清裡頭大人的輪廓,靜靜聽來,也能聽得議論。
從來翰林中的年輕官吏, 都將循行行宮的機會,當做一種學習,尋常帝京聽不到的,只要用心,都能聽聞。
只是這些日子,一心朝上的翰林侍詔侍讀們十分謹慎,早聽聞梁國舅因洛王之子被梅宰執議儲之事動了雷霆之怒,連皇帝都開口罵了,政事堂幾位大人的關系驟然緊張,梁國舅一連五天告假,誰也不見,這簡直是天大的震動,眾人哪敢造次,又忍不住好奇,連書寫時磨墨的聲響都清淨下來。
「這旬的邸報發了麼?」
梁道玄這吩咐般的話顯然不是對徐照白說的,外間今日負責邸報的翰林侍讀聽到立即起身,雙手捧著謄錄好的兩張紙,步入內間,向梁道玄行禮道:「稟梁大人,已謄錄完畢。」
「好,放在這裡吧。」
「是。」
翰林侍讀放在梁道玄所座位置右側的几案上,用不動聲色的方式暗窺國舅今天的形容,只見梁國舅和沒事人一樣,起身查看室內花木是否按時澆水鬆土——這是他每天到政事堂做的頭件事。
難道說……已經和解了?
翰林侍讀再莽撞也不敢多留,揣著異樣的心思,緩緩退出。
外間的其餘同僚聽見裡頭的對話,心性未修煉到位的已然忍不住互相對視起來。
「梁大人,這些花我每日都有吩咐人照料。」
徐照白忽然抬頭開口。
「那有勞徐大人了。」梁道玄對土壤的乾濕情況十分滿意,回頭笑道,「我這些天光顧著鬧脾氣,倒是讓徐大人頂在當中受累。」
這話聽得外間人心下一動,國舅竟半點也不避諱自己拒絕參加政事堂任何商議的緣由。
徐照白倒也只是笑笑,闔上奏呈,撂到一旁:「國舅身子可好些了?」
「還沒到生氣就能氣出病的年歲,不至於。」梁道玄也回來坐好,笑道,「咱們做臣下的,也不能真和天子置氣,太后前兩天找我說了通話,我也向陛下告了罪,今日是來向洛王和梅宰執道歉的,是我不識大體了。」
這話讓徐照白一時接不上。
世間的事大抵如是:大家各懷鬼胎卻打盡嘴上的啞謎時,順著陰陽怪氣的話總能接上更雲裡霧裡的詞,可一旦有人實話實說,那些百般試探彎繞的語句立刻就顯得拙劣,不想說真話的人,更會不知該說什麼好。
梁道玄是所有人供認的語言太極大師、朝堂頭號謎語人、不說人話但辦正事大賽冠軍、內心陰暗秘密猜謎遊戲常勝將軍。
今天,他突然變了路數。
好在準時上班的梅宰執與洛王姜熙救了徐照白。
跟在二人身後的則是兵部尚書許黎邕和工部侍郎謝春明。
謝春明還未入政事堂,但梅硯山每每召入,他回這裡已經和回家一樣。&="&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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