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黎邕聽到梁道玄,比徐照白還激動,因過去結怨,他就仿佛宋福民想置沈宜於死地一般,想要梁道玄也因這次情形一併不得翻身。
徐照白心下一動,面色平靜,頷首示意沈宜說出來。
「國舅說,他與陛下回來後,便是選後塵埃落定之時。」沈宜猶如深潭的眼眸,沉靜望向徐照白的雙眼,「他讓內侍省早做準備,徐大人,罪人實在不知,這是為何。不過罪人的愚見,梁國舅家眷兒女,皆在太后身側,若是陛下有事,覆巢之下無有完卵,想來國舅與此事自然斷無關係。」
徐照白和許黎邕問畢話,二人一道離開,沒有去中朝的太后宮中,也沒有回到政事堂,而是一道前往梅硯山的私宅。
「看來聰明如梁道玄也是沒有居安思危的能耐,他心中篤定,想私下舉薦自己姑表親崔家的女兒,所以才冒冒失失帶著小皇帝出宮,結果倒給了我們可乘之機。」許黎邕是這樣理解沈宜的最後一句話,並且帶著得意和戲謔的口吻同徐照白交談,「這下老師可以放心了,我們也可以信任宋福民這個閹人。」
然而徐照白隨是點頭,心中思緒卻猶如萬頃海波撞擊在絕壁懸崖之上,激起無數飛沫,久久不能平息。如果說沈宜前面的話只是場面言語,但最後的兩句,一句是利誘和再度確認交換的條件,另一句,便是梁道玄留下的,只有二人能明了的威脅了。
……
「舅舅,我們秘密回京,為什麼不扮作客商或是旅者,怎麼弄出這幅樣子來……」
城外,一陣微風吹得姜霖有點冷,他身上衣衫單薄,只件粗布外衫,也十分鄙陋陳舊,加之足下的鞋子更是薄底粗納,一身天潢貴胄之氣因冷也瑟縮的全無蹤跡。
梁道玄和他打扮差不多,兩人其實都是一身沒有品級的官兵裝束,他檢查了一遍外甥的衣衫,又覺得太過乾淨,用辛百吉乾女兒特意預備的豬油,又往姜霖的衣服前襟上抹了兩下,然後看著漸乾的油漬點頭:「這才更像。」
「我朝驛卒都這麼不將就官體嗎?」
姜霖覺得很是噁心,又不能抗拒舅舅安排,只是絕望。
「你呀……平常上朝見的官,若是衣冠不整,那便是欺君罔上,所以人人都是板板正正一絲不苟,可到了下面,尤其是偏遠驛站的驛卒,他們又不用日日對著聖上萬歲,自然接地氣一點,趕路又辛苦,一趟差事的銀子又是有定額的,吃吃不好,睡睡不香,怎麼體面?」
梁道玄笑著說完,又給手上剩餘的油花往外甥和自己頭髮上抹了抹才算完事兒。
這次,姜霖沒有嫌棄了,他反而陷入沉思。
「至於你說為什麼不扮成客商,如若你是有權力下達之人,此刻搜尋我們的人太容易分辨,反倒用官身,出其不意,況且這幾日根據我觀察,各地驛卒均比往日多了邸報上傳,人多也好渾水摸魚,可帝京與行宮之間,此刻風聲鶴唳多有禁令,這時還冒死亂竄的商賈,又有幾多?」
「舅舅縝密,我還一時學不來的。」姜霖又一次為梁道玄的安排折服。
「還有就是,其他人都留下,咱們兩個上路,輕裝簡行,路上你要多看多聽,不要擅自與人接觸,尤其是稱呼,千萬不能暴露。」
梁道玄的話又一次讓姜霖陷入沉思,許久,他才道:「舅舅……難不成整個朝廷里,就除了你和咱們信任的那幾個人,就沒人希望我做皇帝麼?」
這話讓梁道玄也是一愣,他想了想,忽得笑了:「你是想問,為什麼我們不直接曝光身份,讓勤王者擁你回宮?」
「難道是舅舅覺得,沒人會這樣做?」姜霖有些急切想為自己辯駁,「我雖沒有親政,但也絕非嬉怠荒亂的少年之君,母后治國有方,我從旁學習,半點不敢懈怠,這些年,難不成做得這些,都沒人看見沒有人知曉麼?」
「你有沒有想過,許多事,並非是你做得不好,而恰恰是你做得太好,又或者許多人對你好不好其實沒有那麼關心,他們更關心的是自己的前程?」梁道玄收起笑容,雙手搭在姜霖肩上,直視他的眼睛,「答應舅舅,即便你是萬人之上一國之君,也永遠要考量人性、利用人性,而不是因為自己擁有萬機權柄而輕視人性。」
姜霖若有所思,點了點頭。
「還有,如果不能一擊制勝,這次所有的順勢而為就都沒有了意義,舅舅不能讓你親政留有後患。」
這話仿佛像是梁道玄自己對自己所言,姜霖心下感動,輕聲道:「舅舅……謝謝你。」
「還是先不要謝我啦!」梁道玄笑出聲,「你不去和你的小皇后道個別麼?人家要在這裡等你的。」&="&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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