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周不是容易和人親近的性子,特別是這一身生人勿近的氣質,基本上能將路過人全趕到一百米開外。如今和這位今天剛見上面的「舅舅」共處一室,心裡非常變扭,特別是這位謝姓舅舅的笑面虎模樣和謝韻同出一派,並且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現在都有點納悶,是不是姓謝的都這樣,還是只有他們一家子這樣。
反正,這種感覺讓他不爽。
大少爺從不委屈自己,堅信不爽不能消失但是可以轉移,只要讓別人不爽了他就可以爽一爽了。於是毫不糾結地轉過頭,冷冰冰地看向謝以,嘴唇動了動:「滾出去。」
謝以:「?」
他笑了,彎著眉眼說:「不好吧,我才剛進來。」
「那正好,你就當作沒進來。」官周毫不留情,冷酷得像個沒有感情的殺手。
謝以「嘖」了一聲,將一直低放著的左手抬了抬,引了這位殺手的注意,笑道:「留點面子,我是來送外賣的。」
官周這才發現,他手裡拿了個玻璃杯,裡面裝著乳白色的牛奶。
那杯牛奶看上去挺熱的,正往外冒著霧氣,玻璃杯里壁上被蒸騰出了水珠,有幾顆蓄得飽滿了的水珠,沿著杯壁往下滑落,又融進牛奶里。
謝以握著杯子的那隻手,指腹和牛奶就隔了層薄薄的玻璃,一般來說皮膚受到這種程度的熱意,相當於活血化瘀,怎麼也會浮一層熱出來的紅。
但是他的指腹依舊是蒼白的,像雕塑館裡的工藝品一樣沒有溫度,官周光是看著就能想像到那種涼意。
謝以走近幾步,將玻璃杯放到他面前的桌子上,見他愣神,伸了那隻官周正看著的左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麼?後悔對新任飼養員擺脾氣了?」
他笑了笑,停了一會兒又說:「你放心,我責任心挺重,不至於讓臭脾氣的小貓挨餓。」
「你真該連腦子一起治治。」官周無可救藥地看了他一眼,下巴對著桌上那杯牛奶點了點,抬頭望他,「她跟你說的?」
這話說得雲裡霧裡的,但是他們心照不宣,一聽就能聽出來這個「她」指的是誰。
除了謝韻,還有誰會讓謝以送牛奶。
謝以像是沒反應過來:「嗯?」
官周只當他是承認了,嘲諷地挑了單邊嘴角,譏嘲道:「那她沒跟你說,她送的奶我從來不喝麼?」
謝以挑了挑眉,說:「這不是我送的麼?」
「……」
官周:「你送的和她送的有什麼區別?」
除了一個比一個招人嫌,還能有什麼不同。
姓謝的裝傻充愣是一把好手,聽言彎了嘴角,撐著手曲著食指抵在下頜上,認真地沉吟了片刻,然後回答了他這個問題:「可能我送的比較甜?」
「……」官周忍無可忍,「你給我滾出去。」
謝以低低地笑出了聲,沒打算把人惹急了,側過身子打算出去,無意瞥見了開了半邊拉門的衣櫃。
雖然只有半邊,但也能看見裡面空空蕩蕩,一件衣服也沒掛。
像沒住過人一樣。
「怎麼不把衣服放衣櫃裡?」謝以問。
官周下意識地抬起頭看了一眼,又低頭繼續擺弄手機,群里周宇航還在發神經,他愛搭不理地回了一句:「懶得收。」
謝以眉尖微微動了動,好似還想說什麼,卻望了一會兒,最終什麼都沒說,遵從了大少爺的驅逐令出去了。
官周聽到再次響起的關門聲抬頭看了一眼,門外的腳步聲還沒遠去。他利落地從椅子上騰起來,邁了幾步毫不猶豫地把門鎖撥了一下,鎖扣轉了個彎,發出乾脆的金屬響聲。
謝以行至樓梯口正要下樓,聽這聲音不禁無可奈何地笑了聲。
人還沒走遠呢,那鎖門聲就好像兩個字懟在他臉上——「快滾」。
孟瑤和周宇航還在群里互懟,這幾分鐘沒看信息屏幕上頓時彈了個99+的小綠標,摻帶著右下角的艾特信息。
官周嫌麻煩,滑了兩下還沒翻到想看的內容,乾脆點進周宇航私聊框問回正事。。:英語競賽筆試還是口試?
對方回得非常快。
一中扛把子:老大你終於回來了!
一中扛把子:是口試!那個英語競賽是省里辦的,先從每個班選個人出來在自己學校比一輪,比出個第一就要被送到省會去和每個學校的第一一起比。
一中扛把子:老大,咱們不求拿獎,但是不蒸饅頭爭口氣,你一定要把張揚那逼比下來啊。這破比賽到時候肯定又要在升旗的時候表彰,我不想看到孔雀花圈一樣的屁股在我面前炸開!!
官周頭疼。
要是筆試他還能努努力,口試就多少有點力不從心無能為力了。
像他這樣家裡一堆破事,學校里動不動被人找茬,還得一邊顧及新賽季段位的帥哥,能保證學習成績優秀已經很不錯了好不好,哪裡還真他媽能十項全能。
他初中學習打基礎的時候媽媽身體每況愈下,抗病的過程拖了快兩年。那兩年裡他媽情緒很不穩定,人肉眼可見地老了下來,好像在那麼一瞬間精氣神被從身體裡抽乾,成了一副空架子。
後來他媽去世了,這樣的離開,也算是一種變相的解脫。他痛失至親,還來不及難過,就又被官衡謝韻砸了個重磅炸彈,讓他所有心思都用在了和他們的怨懟和對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