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謝以對著屋子裡死一般的寂靜,終於束手無策,打算暫時偃旗息鼓了:「這麼絕情?真不開?行吧,那你早點休息,明天見。」
官周沒應聲,食指那節關節被來回捏得有點泛紅,嘴角抿得嚴嚴實實,本就垂著的眉眼同嘴角一致,微微向下撇。
肉眼可見,他情緒很低。
門外腳步聲越來越遠,喧鬧聲逐漸沉寂在山間的風裡,隱退進層層翻滾的松浪。
他掐著時間等到十點半,把耳塞摘了,這破耳塞帶了跟沒帶效果差不了多少。起身拎起外套,利落地伸手進去,撐開了衣服。
旁邊,屬於謝以的那張皮質椅緊挨著他的椅子,皮料很結實,兩天沒人坐,前幾天上面還留有一些褶皺,眼下消得乾乾淨淨,看起來像新的一樣。
他伸手扶著椅背往後一拉,椅子離開書桌底,往門外的方向挪了幾寸,又停住。
官周沉默地看了一會兒,又自暴自棄似的在椅腿上踹了一腳,把它塞回原處,關了燈下樓。
人都各回房間休息了,屋子裡只有他的腳步聲突兀地破開寧靜,樓道里開著微弱的地腳燈,淡黃色的光撒在地上,像落了一片陽光。
—老大,我到了。
—你下來吧,你這山晚上看上去挺瘮人的,像那種殺人埋屍首選風水寶地,我不敢上去QAQ
官周靠著樓梯扶手,極盡嘲諷地回了一句。。:出息。
他摁滅手機,下了樓梯。
樓梯口右邊的房間是謝以的,官周想起來他之前說的,讓自己要是想出去,跟他說一聲。
他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糾結地伸出手,又收回來,好似在做一個極其艱難的決定。側放在身側的手指微微蜷曲,就要敲到門板的時候,屋外傳來一聲嘶長的蟬鳴,讓他把手又抽了回去。
最後周宇航見到的,就是一個大晚上一身黑,包括臉,看起來比鬼還嚇人的他周哥。
周宇航今天為了配這酷炫的機車,不知道從哪裡搞來一件鉚釘皮外套,一身賽博朋克,配上他一邊斜的劉海,看起來就像不好惹的非主流少年。
不過這個不好惹得打引號,他對著就差拿一把死神鐮刀就可以收人頭的他哥,慫嘰嘰地抖了一下,手握緊機車把手,仿佛下一秒就要竄出去:「老大……你今天……怪、怪、怪那啥的……」
官周掀起眼皮看他一眼,癱著張死人臉:「怪什麼?」
怪像能把我就地埋了的樣子。
周宇航咽了咽口水,將話梗回脖子吞了下去,違心地選擇了另一個答案:「怪帥!一直很帥!絕世大帥哥!」
官周沒吭氣,單手撐著后座,騰空一躍,利落地跨上車。
機車嗡嗡轟鳴兩聲,驚起松林中一片歇鳥振翅而飛,隨之而來的,是迎面的風,吹得少年發尾衣角凌亂地飄動,
周宇航敏銳地察覺到他哥心情不好,甚至很差,自覺出言轉移注意力,嘿嘿尬笑了一聲:「老大,你下來還挺快的,山里待這麼多天無聊嗎?」
說完,他想打嘴。
這不廢話嗎,哪能不無聊,他周哥是發配邊疆。這話盡往人不願意聽的地方說。
過了一會兒,官周淡聲回了一句:「還行。」
嗯??
周宇航懵了一下,隨即欽佩不已。
怎麼可能還行。
網差,寂寞,還要辛苦又倔強地面對著黑心後媽的幫手。
一定是因為真正的男人從不向外示弱,喜歡一個人在黑暗裡舔舐傷口。
他周哥,隱忍!
周宇航抽了抽鼻子,亢奮道:「老大,不管怎麼樣!兄弟永遠與你同在!」
官周偏著頭看著路邊一瞬瞬變幻的山景,漆黑里偶爾晃過一盞一盞微弱的驅蟲燈,和平蕪那棵枯樹上掛著的一模一樣,聞言連眼睛都沒眨一下:「……你有病?」
看看,被他戳中了。
男人,就是感動還嘴硬。
周宇航:「那你晚上完了以後回哪?回你家還是回山里?」
這個問題想都不用想。
回家?官衡又不在家,他回去和謝韻大眼瞪小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