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開學還剩一周不到, 由於某個小朋友深夜買醉的不法行徑,引起了抓捕大隊的注意。其中以、也只以官衡同志為首,深感惶恐地加速解決完了手頭上的事, 連夜起飛提前來平蕪抓人。
官周是半夜十一點半收到他爸發來的逮捕函的。
官衡老同志很難得地沒在他出走那兩天奪命連環call,而是出奇的冷靜,無聲無息死了兩天以後突然給他來了條深夜問候。
—臭小子, 等著。
……
五個字。
對於官衡來說少得可憐, 稀奇到像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 每一個字都是風和浪。
官周瞥了一眼, 回都沒回就切出去了。
裝個屁深沉。
嚇唬誰呢。
他停留在了主頁面,新添加的那位換了個頭像,安安靜靜地待在他的列表里, 一個小時前發了最新一條消息——「喝口牛奶, 給點面子」。
頭像是下午拍的,陳姨坐在屋檐底下用小盅燉梨湯,他歪歪斜斜地盤坐在鞦韆上玩手機。謝以正好下來煮藥,估計是看著系統初始頭像太醜, 拿了手機拍了一張院子裡那棵半死不死的破樹放上去。
現在放大一看,才發現他也入鏡了, 看不清具體模樣, 但在枝椏的重重疊疊之中, 卻能清楚地勾勒出他的輪廓, 像特別文青的一類藝術照, 還挺有感覺。
官周順手點了保存, 趿拉著鞋蹭到書桌前坐下, 虎口抵著玻璃杯, 兩指圈繞, 一邊摩挲著杯壁,一邊點開被他設了免打擾的對話框。
周宇航從昨晚開始一直斷斷續續地發信息給他宣揚男人的守則。
—周哥,你是要有大作為的男人,一定不能因為敵人的小柔情就喪失警惕。男人成功的路上,總會碰到這麼幾個絆腳石,警惕!
—我們男人,最該抵抗的就是攻心計!這個人,太狠了,手段高明,角度精準,耐力驚人,深不可測!周哥,你現在一定覺得他很難纏,不知道該怎麼辦,拿他沒有辦法對吧?!
—正常,妖艷賤貨太多了,你要守住自己的底線,嚴防死守,不可以給他留一點縫隙!我相信,以周哥你的毅力,這對你來說根本算不上什麼,你會做到的,對嗎?!
官周抬起玻璃杯抿了少少一口牛奶,近乎只濕了唇面,水位線絲毫未降。他把玻璃杯推回去,在長達一天一夜的無視後,回了一個字。。:對。
周宇航除去心腹大患,在得到他哥肯定的回答以後,心滿意足地捧著手機睡了個好覺。
然而他哥卻對著那個心腹大患的聊天框盯了很久,根本睡不著。
謝以知不知道他明天走?
按照禮貌來說,是不是應該知會一聲,跟他說一聲自己要走了。畢竟住這一個月,他也不是什麼不講道理的人。
[我明天……]
[我爸說……]
[在?……]
官周幾度在輸入框打了幾個字,又不聲不響地一個個刪掉,繼而又換幾個字,又刪,循環反覆,到最後指尖懸在鍵盤上無處下手。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這幾年少說話帶來的不便。
按前幾年來說,不說他話有多少,雖然不至於和周宇航和官衡一樣話嘮,但措辭發封散夥通知還是綽綽有餘的,哪裡至於像現在這樣半天擠不出來一個字。
他想想又覺得不對,真按以前的行事風格,他這時候會直接去敲門,而不是在這裡磨磨唧唧,對著亮了又暗的屏幕照鏡子。
這個念頭一出,官周還真的鬼使神差地往門的方向瞥了一眼,突出的內踝骨微微動了一下。
……
他舔了舔發乾的嘴唇,抬頭看了一眼剛抿過的牛奶,又利落地收回眼,摁滅了手機揣進兜里。
只是下樓拿可樂。他不喝牛奶。
冰箱裡新上了貨,前幾天一層冷藏室里的可樂空得能見到冰箱壁,今天已經重新堆滿了。
平蕪里其實就他一個人喝,上了年紀的那波享受不來這種小愜意,謝以倒是懂,可惜喝不了,只能趁人不注意偷那麼一兩瓶嘗嘗味道。
官周喝可樂的速度挺快,下午兩瓶晚上一瓶,有時候半夜睡不著還要摸一瓶。
以前在家的時候謝韻看了直皺眉,旁敲側擊地和官衡說碳酸飲料喝多了對身體不好,官衡就會又來找他開養生講座。
不過沒用。讀書上班和考試哪個聽起來不比喝可樂傷身體,真要養生,退學最好,揪著可樂做什麼文章。
但是煩真煩,縱使官周不理不睬,還是被迫控制成了一天一瓶。
好在謝以沒這麼多毛病,甚至還有點縱容,每次可樂見底了,他就會叫人填上。
官周食指撥了一瓶出來,就地撬開拉環,靠在櫥柜上,架著易拉罐抿了一口。
鋁皮面上薄薄的一層白霜洇濕手指,沸騰的氣泡有力地撞擊口腔。他心不在焉地滑動著屏幕,瞳仁卻不由自主透過額前碎發瞟向某一個方向,一瓶飲料不到十分鐘就喝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