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周眼睫輕微地顫了顫,正要出口的話突然無徵兆地緊急剎車,卡在了喉口。
「走吧,上車了。」謝以站起來,頎長的身段迎光留下了一片蔭蔽。
官周在這片晦暗的蔭蔽下,木了兩秒,盯著擦過嘴角的虎口,手指蜷曲埋入掌心,頓了頓,才從座位上起身跟了上去。
到目的地已經是晚上了,省會的天氣和江北不一樣,這裡正蒙蒙地下著小雨。
早秋的雨本就帶著換季的涼意,又緊接著八月尾巴的暑氣,仿佛空氣里籠罩著潮濕的烏雲,悶得人喘不過氣。
官周和謝以共著一把傘,在陌生的城市裡找到了競賽主辦方安排的落腳處。
是一座靠近郊區的度假觀光型酒店,主辦方大手一揮,直接包下了整座酒店一個月的時間。
周圍是望也望不到邊的青山,墨綠色的樹沒進朦朦朧朧的雨霧裡,像一副曉靜通幽的淡色水墨。
一條山泉從山林間蜿蜒進後院,酒店各樓層零零星星的燈光都映在這泓水鏡上,恬靜又安謐。
這裡不像是來比賽的,像是度假養老的。
如果不是八百米拐彎處坐落著一所大學,偶爾會有學生結伴路過,笑嘻嘻地喧喧鬧鬧,官周差點要以為自己是來歸隱的。
「您好,麻煩出示一下學生證,我給您安排房間。」前台小姐說。
官周把學生證遞過去,和謝以站在一旁等。
這地方雖遠,但是大廳里聚著的人不少,有幾個還穿著校服,學生模樣,估計都是從各個地級市趕過來參賽的學生。
「有認識的麼?」謝以看他一直打量著環境,順口問道。
「沒我認識的,有認識我的。」官小少爺心情不錯,臭屁起來毫不臉紅。
江北一共八個高中,高三就得來八個人,更別提帶上高一高二的一起。而大家都是一個地方的,圈子也就那麼大,幾個學校的論壇爬一爬,校草什麼的想藏都藏不住。
高二的時候有幾個閒得發慌的在網上發起了個投票,選拔「江北高中第一校草」,行動力比狗都快,當天就把八校校草的照片扔了上去。
官周不負眾望,以斷層式的票數,碾壓另外七大校草,坐上了「江北高中第一校草」的寶座。
雖然這個斷層票數里,也包括周宇航動員親朋好友遠親近鄰不舍晝夜的刷票。
謝以笑了一下,然後看著遠處真有個小伙子,在大廳中央里掃了一圈,然後鎖定官周,眼睛一亮,小步跑了過來:「周哥!是你嗎!你也來了?!!」
官周看了他兩秒,印證似的,無情地給了兩個字:「你誰?」
那位小同學梗了一下,旁邊謝以笑出了聲。
「哥,我也是江北來的,隔壁二中的。」他看上去挺靦腆,紅著臉低著腦袋,「我、我之前跟你一起打過籃球。」
官周在腦袋裡搜尋了半天,終於從記憶深處翻出來一場久遠的籃球賽,是江北一中和隔壁二中的聯誼賽。
這位同學跟他一隊,官周傳了十個球對方竟然一個都接不到,菜得讓他印象深刻,以至於後來很長一段時間,他都不讓周宇航隨便拉人來湊場子。
官周默了默,非常肯定地給出一個名字:「楊木。」
楊木受寵若驚:「周、周哥,你……你竟然記得我!」
說話間隙,門外又走進來一大波人。
這批人和他們不一樣,官周他們來得陸陸續續,各來各的,而這波人一看就是有人組織,五六個人一起,氣勢拉滿。
「然哥,你學生證呢?」站在最邊上的那個對著隊伍最中間的人問。
官周雖然只算得上半個校霸,但是由於身邊有一個周宇航,所以理論知識非常豐富,一眼就看出這行人以誰為首。
中間那個叫什麼「然哥」的,被人圍在最中心,平添一副颯颯的大哥氣勢,頭上帶了個牛仔鴨舌帽。
官周這個角度看不到他上半張臉,只能看見紅得特別自然的唇和削瘦的下巴,下顎線條非常流暢,一絲多餘的肉也沒有,模樣估計挺出眾。
看不見全臉,不影響官周給這人定下印象判斷,對於這位「然哥」,只有一個字的形容——騷。
左耳上那一顆金屬耳釘快閃瞎人眼了,還不夠。
在一眾穿校服的學生的簇擁下,他寬鬆長袖配破洞牛仔褲,脖子前面掛著的明晃晃的銀鏈子都不止一條,乍一看不知道是哪個小明星出來掃街。
「然哥」微低著頭,正在跟身邊一個人說些什麼話,理都沒理那位問話的,兩人貼得極近,看上去關係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