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們到家,官衡和謝韻已經回了三樓了。
開車開得太慢的後果,就是有人到家以後要成為貼身書童一直陪同在側,伺候某個不講道理的昏君的筆墨。即便懲罰理由荒謬又離譜,偏偏受罰的還甘之如飴、沒有一點意見。
不過也不算全然乖順,所謂行動上的反抗才是真巨人,有書童在,寫題的效率肉眼可見地直線下滑。
最後的結果就是明明兩個小時做完的題目,官周硬生生做到了凌晨兩點,完成以後還困意全無地又鬧了一個小時。
次日出現在高三一班眼前的那位凱旋而歸的英雄,時隔一個多月沒見,就這麼頂著一副無精打采的懨懨模樣出現在了教室,眼底下隱約泛著鴉青。
「老大,我真敬佩你。」下課後。想念他哥已久的周宇航立刻湊過去。
「?」官周趴在桌面上,頭也不抬。
「你真的,我感動。」周宇航滿目欽佩,「省競賽一等獎,這是多麼大的榮譽,高考是不是都能加分!?而你,我的朋友,你衝刺了幾個月就可以達到這樣的史詩成就,我懂的,你付出的太多了。」
官周腦袋上打出了一個鮮紅的問號,懶散搭在桌面上的胳膊緩緩曲起,撐坐起來,臉上兩個字——「神金」。
「你看看你這黑眼圈,你看看你這狀態——成功,果然是一條艱苦又心酸的路,不是一般人可以走的!」他讚嘆不已,「你昨天是不是熬夜到了很晚?太刻苦了……」
熬夜的確是熬到了很晚,但刻苦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刻苦在……
「老大,你是不是太久沒見兄弟了,都陌生了?」周宇航盯了他一會兒,問道。
「對你一直挺陌生。」官周毫不留情。
周宇航聽著,竟然還附和地點了點頭:「看出來了,你一個多月沒見人,靦腆了。」
「……有話直說不會死。」
「你看你。」周宇航伸了根指頭,隔空點了點他的臉頰,「你這一塊,好紅,這麼久沒見面,你都變得內向了。」
「……」官周表情幾變,最後乾脆利落地送了一個字,「滾。」
「你又怎麼了?」胡勉從小賣部回來,往官周懷裡拋了瓶可樂,「周哥才剛回來,你就惹人家罵你。」
「我哪有怎麼了,你自己看嘛,你看他的臉……」紅不紅。
後半句吞回去了,周宇航覺得自己好像挨了刀子,他默默抬起眼瞄了一眼前門貼著的學生守則,第六條——校園內禁止攜帶管制刀具。
眼刀能算刀麼?
「他的臉……帥嗎?」周宇航頂著胡勉還在等答案的目光,硬是懸崖勒馬,「我覺得,太帥了,藝術品。」
「………………」
大概是被這麼一搞,氣氛一時間尬得能掉渣,周宇航等不到人回應,對著兩雙看傻逼的眼睛咽了咽口水,選擇另起爐灶:「我今天來的路上看到拆遷辦了。」
「哪塊兒?這麼早?」
「對,那種拿著噴罐一路大紅字噴漆的,一連噴了幾棟樓。那場面,嘖,全是金錢的腐臭味,我恨不得把他帶去我家噴兩下。」周宇航撇著嘴說。
胡勉聽得也酸,又想起來什麼:「你家不是在學校對面麼?這附近拆遷?」
「哪裡,你覺得可能麼?這附近這麼密,怎麼可能一連拆幾棟樓——是我本家,西郊那邊,不是國慶長假嗎,我在那兒待的。」周宇航作為標準富二代,幾套房產必不可缺,想了想又說,「好像是西郊要建高鐵站,那邊有個墓園都給劃了地方讓搬。」
聽到墓園,官周這才抬了一下眼,想到他媽媽待的是東郊,又興致缺缺地趴了下去。
「哥,你這也不能熬身體啊,困成這樣了都。」胡勉搖著頭說。
「快走。」官周的聲音悶在衣料里,「上課叫我。」
眼睛都沒來得及閉上,事又找來了。
「官周,老劉叫你去一趟辦公室。」學委喊了一聲。
「……」睡個覺怎麼就那麼難。
半個小時以後,官周站在辦公室里,覺得他可能真的沒醒,要不就是今天早上出門撞到太歲,以至於這個世界有點想針對他。
「官周,你這次行啊!省競賽一等獎,證書明天帶來,學校留個影,明天就給你掛到公告欄上。」
老劉一上來先笑眯眯地肯定他的競賽結果,放下不鏽鋼杯子,拍著他的肩:「男孩子就是有個衝勁,後期發力的多,只要心思上來了,什麼都有可能。我對你很看好,你這勁頭保持下去,等明年光榮榜貼出來的時候讓我在前十里看到你行麼?」
「老師你叫我來就是說這個事?」官周沒如願睡一覺,努力地忍住了不耐煩地情緒,沒有表露。
「還有一點小小的事情得跟你商量一下。」老劉咬重了了那個「小小」兩個字,他收回手搓了搓,又偏過臉咳嗽了一聲。
這一套欲蓋彌彰的流程當下就讓官周湧上一股不好的預感,果不其然,下一秒就聽見他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