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周想了想,覺得自己就像一頭驢,腦袋前面被人吊了個又鮮又紅的蘋果。他湊近了些,下巴抵在謝以的肩窩上,難得地透露出來一點乖順:「大學就好了。」
等到大學,他再慢慢地給官衡做工作,雖然能炸死他爸的點有點多,但是全部分開,一小個一小個炸。彈地扔,時間線一長應該也不是那麼難以接受吧。
「還不起床?」謝以拍了拍他的背,「我送你去學校。」
他們收拾了一下下樓吃早餐,謝韻已經在了,官衡前幾天不知道又飛哪個省出差,空了張椅子在最裡頭。
桌上自助似的擺了兩個大瓷碗,一個裝的餛飩,另一個裝的雞蛋面。旁邊疊了一摞小碗,官周拿了一個,摸著碗沿瞄了幾眼,果斷地撈了碗餛飩。
「誒,還真又吃起餛飩來了?」寧阿姨從廚房裡出來,往桌上端了一碟榨菜,「你舅舅說你吃我還不信,怎麼現在又願意吃了?」
謝韻也抬起頭訝然地看他一眼。
「……」官周咽下去一口,面無表情,「口味會變。」
對面坐著的那位絲毫不給臉地笑了一聲。
寧阿姨一頭霧水,梗了一下,吐槽道:「你這變得也有點快,才幾個月呢。」又用抹布擦了擦手回了廚房。
「寧阿姨說小周房間的水管壞了?」謝韻問。
官周一口熱湯剛送進嘴裡,聽言差點沒噎著。
「嗯。」謝以沒抬頭,「漏水,已經修好了。」
「那就好。」謝韻點了點頭,低頭吃了幾口面,想到了什麼,又說,「西郊那一塊兒拆遷了。」
謝以勺子一頓,抬起眼看她,聽見謝韻繼續說:「那邊墓園也被划進拆遷區了,政府那邊給另外指了塊地,通知你了嗎?」
「還沒有。」
「應該快了,這幾天就要確定了,我昨天去了趟公司從爸那裡聽來的,你到時候可能得去接一下。」
謝以淡淡地「嗯」了一聲,正好官周咽下最後一口餛飩,謝以起身拎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抬了抬下巴:「走嗎?」
「走。」官周抽了張紙跟上他。
「等一下。」謝韻撂下筷子,匆匆地繞到陽台。
官周站在玄關疑惑地和謝以對視一眼,對方顯然也不知道。他蹲下來繫鞋帶,等謝韻的腳步聲近了時,他眼前出現把格子布的傘。
謝韻微傾著身子,把傘遞給官周:「今天要下雨,小周你帶在身上。」
官周眨了一下眼,看清楚眼前的東西,咬了咬腮肉,幾秒之後接了過去,悶頭說了句:「謝謝。」
一出了門,又把傘塞給了奉劍侍從拎著,自己則悠哉悠哉地空著手走前面,活像某個世家大族裡出來的紈絝少爺。
能有什麼辦法,自己選的人。
謝以把官周送到一中小門,故意停在巷口不過去,把人抵在車門上親得耳根紅透了才放了走。
距離誓師大會還剩半月,學校里卻已經開始準備了,操場邊緣扔了一捆用來搭架子的鐵桿,區域已經用可褪油墨圈了出來。
「周哥你看那邊。」
一下課,胡勉就趴在欄杆上,跟狗一樣就差伸舌頭,指向了操場一角。那裡列著一排穿百褶裙的小姑娘,統一服飾,打著音響在練舞。
「這一次因為電視台的人來,藝術部被安排了四個節目,我本來以為到時候就是一圈地中海開大會呢,沒想到還能看到這種場景!」
胡勉盯著遠處眼珠子發亮,指尖換了個方向,忍不住嘖嘖讚嘆:「你看打頭的那個,江裊,高二年級級花,從小學跳舞的,好不好看?!」
官周懶得搭理他,他側著身子,手機低放在腰際防備王主任,一手插在兜里一邊垂著眼打字。
如果有個細心一點的人在,就可以看出他現在心情很崩,原地能活生生凍死人的那種崩。
屏幕上指尖飛快,一行字接著一行字。。:我勸你,今天放學最好早點來。:如果五分鐘沒看到你,你就換個男朋友吧。。:我覺得你可能缺了頓毒打。:不是覺得,不是可能。
對面也很快就回。,:?,:我懂,想我了,是吧,:具體說說,看看多想。
……
官周心說,怎麼不要點臉?
回復的內容依舊毫不留情,冷酷得像個沒有感情的殺手。。:想把你摁在地上的那種想。,:地上多髒。,:床上行不行?
……
殺手當場退休了。
扔下最後一句惱羞成怒的「你給我等著」,然後毫不猶豫地摁滅了手機,揣進兜里,又默默地拎著領口漏進來幾縷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