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中帶韌的書信被呈放在馮明恩的書案上,馮明恩忍不住有些惱羞成怒,枉他之前鄉試時對此人如此看重,竟是如此不識抬舉!
小子如此狂傲,且看你能走多遠!
林氏進來送點心,見老爺一臉不悅,放下點心,小意溫柔地繞到馮明恩身後為他揉捏肩膀,道,「是那個惹得老爺如此生氣。」
馮明恩從鼻孔里冷哼了一聲,道:「還不就南州書院那個周鳳青,中了個會元,倒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咱們這尊廟下容不下人家這尊大佛。」
無怪乎馮明恩此時敏感,六部之中,吏部為首,他這禮部尚書相對來說是最沒有實權的,之所以在同級中有幾分面子,那是因為禮部可以任命科舉中的主考官一職。
這次科舉會試皇帝直接越過禮部進行主考官任命,也不知是偶爾為之,還是說以後都如此,若真是視作了默認,那以後他的地位在六部中就太受影響了。
沒看見麼?
一個小小的會元都敢不把他放在眼裡了,還不就因為禮部的權力到會試這一步就不起什麼作用了,下面官員推薦和任命那是人家吏部說了算。
那周鳳青這會兒指不定扒著吏部那邊兒的大腿諂媚呢。
周二郎的回信謹慎到書寫時該代入何種情緒,該選用何種字體,每一句話都字斟句酌,言辭懇切中帶有那麼一絲讓人不易覺察又能感受到的可憐無奈。
可當他微不足道時,再如何小心謹慎,只因對方某一刻的心情不好,只因對方一個隨意的揣測,他亦要承受無妄之災。
所以,不求上進是不行滴。
得往上爬呀,不想爬考什麼科舉呀!
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要想方設法讓別人仰望自己,而不是站在下面看人家的臉色。
林氏聽到周鳳青的名字,臉色不由一僵,她怎麼也沒想到一個小破村子裡出來的窮秀才竟然能一路考到會元,早知道如此,她再蠢也不至於做出上次那種蠢事兒。
幸好那個什麼鈺哥兒是個病秧子,這要上次真給弄回府里來伺候自家兒子,現在可如何收場?
她現在巴不得周鳳青跟自家沒什麼牽扯呢,這要不小心說漏了嘴,把自己當初那事兒在老爺面前說了出來,可沒自己什麼好果子吃。
想到這兒,她手上的力度越發輕柔,道:「不識抬舉的東西,老爺理他做甚。」
馮明恩一把推開她,「婦道人家,你懂個屁!」
羞惱周鳳青,歸羞惱,可他亦是有眼光的人,更看過周二郎會試的策論,知道此子絕非池中之物,能拉攏過來,還是要拉攏,實在拉攏不了,那就再另說。
心情不好,他看往日頗為疼愛的林氏亦有些不順眼了,這個繼妻伺候人的功夫還行,若說到為他排憂解難,那就比前頭夫人差得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