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郎落了坐,但只堪堪坐了半個凳面兒,什麼情況下能放肆,什麼情況下不能放肆,他心裡很清楚,這會兒放肆那就不叫委屈了,叫蹬鼻子上臉不識抬舉!
永和帝自然看到這一幕,心裡滿意,呷了口茶水,半真半假道:「朕聽說你在禹北威風得很,隻手遮天。」
周二郎欠起身子,誠實道:「回稟陛下,托您的福,他們都知道微臣是您眼前的大紅人,所以不敢得罪臣,微臣在禹北的確說一不二,但陛下您的手掌心就是微臣的天,微臣的生死榮辱都只在陛下的掌握之中,微臣不敢也從未想過要隻手遮天。」
「可是你狐假虎威樂不思蜀了,朕下旨都招你不回。」
永和帝眯起了眼。
周二郎站起身來,長揖一禮,「狐假虎威不假,但微臣絕對沒有樂不思蜀,相反微臣孤身一人在禹北那等冷寒之地,簡直苦不堪言,微臣只所以要留在那裡,另有原因。」
停頓一下,周二郎道:「陛下,待到今年秋收,您的生辰之際,禹北會為您送上一份厚禮,到時您自然明白微臣的一片苦心。」
「噢,什麼厚禮?」永和帝升起好奇。
「還請陛下拭目以待。」
「好你個周鳳青,竟敢跟朕賣起關子來。」
……
君臣倆其樂融融,魏倫在一旁佩服:周大人真會哄呀。
從御書房出來的時候,周二郎整個後背都濕透了,被外面小風一吹,涼意往骨頭縫裡滲。
有驚無險,他總算是過了關,皇帝對他的信任危機一旦解決不好,他的仕途之路就算完蛋了,沒有他周鳳青還會有李鳳青,大幹朝不缺有才能的新人,今年的新科狀元聽說也是萬中無一的好人才,廢了他,皇帝另外扶植一個就是了。
這件事也讓周二郎明白皇帝最關心的不是他的萬里江山,不是他的黎民百姓,而是他皇帝的位子穩不穩,一切有可能威脅道他皇位的人和事都被他所忌諱。
想到皇帝為自己羅列的那些莫須有的罪名,周二郎嘴角泄出一絲冷笑,帝王的虛偽和無情,他算是領教到了。
出了皇城,周二郎回頭兒看了一眼巍峨的宮門,光線照射到琉璃瓦上又反射進他的瞳仁里,刺得他微眯了眼睛。
東廠,東廠,皇帝的耳朵和眼睛麼?
周二郎咂摸著這兩個字眼兒,斂下眉眼。
馬蹄在青石板路上發出咔噠咔噠的脆響,周二郎歸心似箭,他真的想家了,想兒子。
周府的門房正在半眯著眼打盹兒,忽然看到一輛馬車在自家門前停了下來,他納悶兒是哪家這個時候過來拜訪,全京城都知道老爺惹了皇帝的怒被降職,這會兒和老爺撇清關係還來不及呢。
待看到一襲白衣的老爺從馬車上下來,門房激動地撒丫子就往府里跑,邊跑邊喊,老爺回來了!老爺回來了!
老爺子和老太太在莊子上,鳳英在店裡,家裡只朱雲娘和幾個小丫鬟,聽到外面門房的嚷嚷,朱雲娘跌跌撞撞地從屋子裡跑出來,看到已經進院兒的二郎,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般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