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秋泓艱難地支起上身,可卻一句話也說不出。
祝微認真地看著他:「就讓陸漸春去死,你留在這裡,陪陪我,好不好?過去的那些人和事,我都可以一筆勾銷。」
這話說得極其鄭重,天極皇帝似乎是真心實意,只可惜,他沒能等來自己想要的回答。因為,就在下一刻,秋泓猛地嘔出了一口血,這口血正當頭灑在天極皇帝的臉上。
「秋鳳岐!」祝微大叫道。
自然,燕寧是去不成了,不光燕寧去不成,秋泓連日講經筵和朝會都不必上了,他被祝微親自送回了秋府,並著醫局嚴加照看,何時病癒,何時才准出府。
而病重昏沉的秋泓,只能靠李岫如已經去燕寧尋找陸漸春的那麼一點幻想,來支撐自己虛弱的精神。
可是,什麼都無法改變,七天之後,陸漸春死訊傳回京梁這一註定發生的歷史。
起先,是有人在秋泓的房外議論,李果兒把那些嘴上不把門的小廝趕走後,前來探病的徐錦南又透出了風聲,他告訴秋泓,北邊情況不是很好。
「什麼叫情況不好?」秋泓撐著身子,坐在圈椅上問道。
徐錦南清楚,昨日章從梧、汪屏等人已經來看過了,他們誰也不會在秋泓面前提半句「陸漸春已經死了」的話,那麼,若要想讓秋泓知道,恐怕只有等來年開春,他身體漸愈後了。可是,很顯然,只有讓他現在知道了,才能給他一個毀滅性的打擊。
在來之前,在這個想法忽然生根發芽的時候,徐錦南被嚇了一跳,但很快,他就意識到了,自己遲早都會邁出這一步的。
於是,當秋泓問起時,他露出了一個苦澀的笑容:「師兄還是安心養病吧,這些事,有我們來操心就好。」
「是陸問潮有什麼消息了嗎?」秋泓執意追問。
徐錦南垂下雙睫,腦中忽然想起了許多年前,自己和張篆隨秋泓出關做遣使時的模樣,那是長靖三十六年的初夏,他剛剛登科,追在秋泓身邊一口一個「師兄」,心裡裝的滿是敬佩,不摻絲毫雜質。
而現在——
「師兄,陛下不准我們說。」徐錦南低聲道。
「陛下不准你們說?」秋泓胃裡一疼,身子瞬間矮了下去。
徐錦南慌忙去扶:「師兄,我,我真的不能說,若是讓陛下知道了,那我這腦袋恐怕都要搬家了。」
秋泓捱過這陣疼,緩緩吐出了一口氣:「你不必說了,我知道了。」
徐錦南欲言又止。
「之前梅長宜從北邊去漢宜赴任時,帶走了燕寧的大半『信天翁』,我本以為,問潮還在那裡,萬事有他,卻不承想……」秋泓苦笑了一下,「不承想,他竟負我。」
「他竟負我」這句話說得徐錦南眼皮一跳。
「我會查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的,」秋泓原本還有些發虛的聲音忽地就冷靜了下來,他鬆開了徐錦南的手,沉聲道,「我不會讓問潮白白死掉的。」
第124章 天極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