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向北劈頭蓋腦被挖苦了一番,神情變得困窘,事情都已經發生了,要跟賀崢解釋他那時當真是山窮水盡才迫不得已走了這條路像是狡辯,但道謝是必不可少的,他真誠地看著賀崢說:「我知道我不比你聰明,但謝謝你。」
賀崢冷峭地笑一聲,「你答謝的方法還真是讓人不敢恭維。」
林向北懵懵的,為他沒來由的發難。
手裡的合同被換成他跟賀崢的協議,修長的手指指著其中一條,「念。」
林向北照做,「與賀崢同居期間,一切事務以賀崢為先。」
他疑惑地抬了下眼睛,賀崢說:「昨天晚上還說要都聽我的,我讓你回來,你從左耳朵聽到右耳朵去了?」
林向北感到無法理解的,「我也要工作呀,我總不能從早到晚待在這吧?」
「為什麼不可以?」
林向北更不理解了,「我不工作,怎麼還你錢?」
賀崢早有了盤算,「學門手藝傍身再談還錢的事,再有幾天就過年了,你先在家裡待著,我給你報個烘焙班,年後你就去上課吧。」
林向北驚訝地瞪大了眼睛,懷疑自己聽錯了字,「烘焙?」頓了頓,「是甜品店的那種烘焙嗎?」
賀崢用「不然呢」的表情望著他。
林向北完全無法摸清賀崢的腦迴路,低頭指了指自己,「你覺得我去揉小蛋糕合適嗎?別開玩笑了。」
合不合適的不重要,賀崢最終只有控制林向北全部動態這一個目的,他多加了個選擇,「或者你想學調咖啡也可以。」
林向北把協議放回去,急道:「我根本就沒接觸過這些。」
「那就從頭開始學,總能學會。」
林向北舌頭都要打結了,「這不是學不學的問題,我能自己找工作……」
靠賀崢養著,那算怎麼回事?從債主升級到包養的程度,有手有腳能幹活的林向北不想這樣。
他沒經歷過高考,此情此景倒像是被長輩逼著選不喜歡的專業的學生,而怕他再行差踏錯的賀崢搖身一變成了奉行專制主義的大家長,搞起了一言堂。
眼見林向北還要反駁,賀崢道:「如果你答應我的事只是為了糊弄我,那麼從一開始就沒有必要把話說得那麼好聽。」
林向北瞥見桌面的白紙黑字,頓時噤聲,他現在可沒有和賀崢叫板的資格。
他們昨晚還相安無事地同床共枕,不到二十四小時就打破這平和的表象,一時都有點惘然若失的樣子,像薄薄的紙,從不同的角度摸過去有不同的感受,表面光滑平坦無傷害性,鋒利的側沿卻會不經意給脆弱的皮膚劃拉上細小的口子,不大疼,但會見血。
兩個太要強的人擰在一塊兒,少不了磕碰。
不過賀崢仍很堅持,「說一套做一套在我這裡行不通,但願你有點契約精神,嚴格遵守我們協議上的規定。」
他沒有給林向北商討的餘地,起身進了書房。
賀崢過分的獨裁讓林向北心裡堵著一團氣,垂著腦袋用力地呼吸幾次也沒能吐出來,他的拇指和食指因為焦慮不自覺地來回摩挲著,摸到微鼓的褲兜,想了想繞到衛生間裡去,反手將門給掩上了。
作者有話說:
回家的賀律belike:給還在睡覺的老婆一個驚喜,這不得把他迷死,等等,我那麼大一個老婆去哪兒了,呼,沒跑,自己嚇自己。
第36章
書房只開著一盞澄明的檯燈,白色的波紋邊玻璃罩子含羞帶怯地垂著臉,在堆滿書籍文件的桌面投射出梯形的柔和光暈。
賀崢的臉被白熾的清輝照得寒白,半低著的幾乎眨也不眨的黑睫在眼下形成一小團錯落的陰影,被迷霧包裹似的看不清的神氣。
他動彈了下,將手中的筆蓋擰出來又旋上,反覆兩三次這樣毫無意義的動作,感覺到無趣,將自動筆放回原位。
把林向北帶回家全然是一種不曾經過思考的決定,沒想到這樣快就發生了齟齬。
林向北的不服管教似乎是刻在骨子裡的,像能回彈的橡皮泥,如果賀崢的態度不夠強硬,一個不留神就會打回原型。
早在十年前賀崢就已經有過錯誤的實踐,林向北慣不得,一慣就驕矜。
他幾乎扭曲地希望林向北退化成大腦發育未完成的嬰兒,再由他一手捏造成新的人格,然而這樣的無稽之談只能是賀崢的單方面的狂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