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有一搭沒一搭說著話,林向北胃口好轉些許,在賀崢的監督下把肉都給吃進肚子裡,正準備互道再見,突然一陣「篤篤」的幾下敲門聲打斷他們的閒話家常。
「賀律,委託人到了。」
清甜的嗓音穿透電子產品來到林向北的耳邊,他捏著筷子的手指猝然一緊,低下了腦袋。
賀崢不著痕跡地瞄了眼屏幕,因著林向北正在埋頭吃飯,沒能看清表情,他淡淡地回了聲好。
林向北抬起頭笑說:「我也要背書,不打擾你工作了,拜拜。」
很自然地對著鏡頭招了招手,把視頻切斷,很深地嘆一口氣。
他根本沒法假裝若無其事,只是聽見姜尋的聲音就不由得去揣測賀崢跟對方相處時的情形,好不容易調理的心態頓時又像被打散的蛋黃一樣變得七零八落,別說背書,連網課老師在講些什麼一個字都聽不進去。
整個下午,林向北都處於一種很焦躁惶恐的狀態,跟有分離焦慮症似的,恨不得馬上飛到賀崢的身旁。
他幾次打開手機,滑到一個備註為「王哥」的聯絡人頁面,以前在金沙的同事。
最終因無法忍受內心的煎熬,心一橫把編輯好的信息發出去,「王哥,好久不見,你還在金沙上班嗎,能不能幫我個忙?」
他把賀崢的車牌號告訴對方,然而真的這麼做了,卻沒有鬆口氣的感覺。
差不多七點,王哥把拍攝到的視頻傳送給他。
跟賀崢走在一起的兩個同事林向北都見過一面,除此之外,同行的還有姜尋。
幾人西裝筆挺,下了車後有說有笑地進了飯店的大門。
因為是偷拍,鏡頭有點晃,但林向北依舊可以看到姜尋對賀崢說著話,賀崢雖然沒太多的表情,但也安靜地聽著,不知道談的公事還是私事,看不出是什麼情緒。
十幾秒的視頻,林向北拉了好幾遍,試圖看出兩人之間的氣氛,當他意識到自己在幹什麼的時候,一怔,把手機往桌面一蓋,胡亂地搓揉自己的頭髮。
他這種做法跟變態偷窺狂有什麼區別?
要是被賀崢發現了,一定會很生氣吧,說不定還要告他個侵犯隱私權和肖像權——真是不知死活,有過一次鐵窗淚還不夠嗎?
不間斷的學習中有了一點法律意識的林向北懊惱不已,真想刮兩個嘴巴子把自己打醒。
****
他有現今如此安穩的生活全托賀崢的福,賀崢一不欠他錢,二不欠他情,就算真的想跟別人有點什麼他也管不著。
林向北像癟掉的氣球軟塌塌地趴到了桌面,眼睛變得熱乎乎的,用力地眨一下,把書翻得噼里啪啦響。
他沉浸在不安里,但因為更嚴重的刺激也曾經歷過,是以面對賀崢時掩飾得很好,充其量看起來是有一些因為學習過分吃力而心事重重的模樣。
板栗燒雞是金沙大飯店的招牌菜,之前林向北在那兒工作時就饞得不行,如今當真吃到嘴裡其實也就那麼回事。
賣那麼貴,還那麼丑味,賀崢的錢也不是大風颳來的啊,林向北邊吐槽邊一點兒不浪費地吃了個空盤,飽得像偷吃了雞的黃鼠狼癱在沙發上一根手指也懶得動彈。
睡前,賀崢得空抽查他的功課,林向北答得磕磕絆絆的,聲音越來越小。
他在賀崢面前實在缺少自信心,把眼睛垂下來,垂得像是睡死了,半晌自嘲地問:「我是不是很笨,連這些都記不住?」
賀崢把厚重的書合上放到床頭櫃,「不是很笨。」
林向北抬起烏亮的眼睛。
賀崢接著笑說:「只有一點笨。」
被尋開心的林向北氣惱地推了他一把,但賀崢說的是實話,他以前讀書就經常性吊車尾,現在看群里的同學熱火朝天地探討知識卻插不進嘴,淨是羨慕的份。
光長個子,不長腦子,笨!
睫毛掉進眼睛裡,他覺得癢,抬手揉了揉。
賀崢微微一怔,以為是哭了,抓住他的手腕拉下來一看,沒有淚水,但眼圈紅紅的,看著莫名有點可憐,心神意動地湊上去吻了吻林向北的眼尾。
因為忙,有好幾天沒做過了。
林向北很主動地先攀住賀崢的雙肩,再慢慢地貼上去,跟他接吻。
舌頭跟舌頭攪在一塊兒,發出一點黏糊的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