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書玥被他這麼一撫,肌膚癢得很,原本使不上勁的手來了力氣,一把反扣住他的手,不讓他再折騰了,「我知道。」
「你醉了。」他語氣肯定。
「沒有。」
林書玥鬆開他的手,終於肯直視他的眼睛。
「你覺得,我是醉了才胡說八道嗎。」她整個人後退到保持一定距離,有些燥意地撥弄頭頂頭髮。
他也希望她是清醒的,清醒記住她當下說的話,做過的事,可她走路不穩的姿勢,出於意料的舉止,還有自白,都不像平常的她。
鄧離撿起她的風衣外套,走過去披到她身上,隨後搭住她的肩,將人扶到沙發上坐好,「等我一下。」
林書玥一而再被認定醉酒了,沉下臉,無語扯掉肩上的衣服。
鄧離剛準備去冰箱拿酸奶,事情沒辦成,看見她脫掉外套,折回去幫她重新披上。
他像對待叛逆期的小孩一樣,穿上袖子,還幫她把扣子一顆顆繫上。
林書玥仰視他認真做事的眼睛,竟有一刻感到緊張。
「為什麼不聽我把話說完。」她垂下視線,正好看見他凸起的喉結。
「我不知
道你還有話說。」
「坐嗎」她挪了下位置,給他騰出大片空位。
林書玥發言時手有些發抖,低下頭,與其說摳自己的指甲,不如說她確切需要找點事分散注意力,「是我一直讓周宛不要告訴我國內的事。」
鄧離沒想到她還接著解釋此事,握住她顫抖的手,一雙平靜的雙眼看著她,希望她慢慢來。
「我一直覺得,既然已經分開了,那我不應該再去打擾你們,我還有什麼資格去了解你們的生活呢,真沒有資格,但我……」
她帶著明顯情緒,苦澀卡在嗓尖,緩了好一會手才不那麼抖了。
「我真不知道你會痛苦到去醫院洗胃,還有,吃安眠藥又是怎麼回事,你不要命了明明後面日子可以好著了,非要給自己受罪嗎」
他沒有否認,只是眸光暗下道,「你都聽說誰的。」
「我今天剛問宛宛的,我還聽說,你每年出國設立留學助學資金會,還是,以我的名字……」
她的心脈血管,像是被人系上一個結,每抽一下,她都感到心律不穩,不知道是難過還是不安,久久無法平復。
「對不起,這些事,我今天才知道。」
晚上從工作室出來,周宛特意追上她,送她過十字路口,她早就察覺到林書玥有心事,專門挽著她的手,讓她這會可以放心說。
林書玥道出一些關於鄧離為何生她氣的猜測,周宛一語道破,他那哪是生氣,分明是傷心了。
林書玥嫌傷心這個詞過於誇張,抿著唇,沒作聲。
周宛於是將那天偶遇,他首次得知後的表情描述給她聽,正常人一定會合理懷疑她是不是早就知道一切,裝作不知,偏偏林書玥還不是「正常人」,回到家鄉那幾次,她給自己定位成遊客。
到此一游的遊客。
可她是真不知,林書玥覺得不甘,綠燈亮了,她們站在馬路邊,她忍不住拉住周宛多辯解兩句。
然而周宛苦笑,「你和他講呀,跟我解釋那麼多幹嘛。」
林書玥怯怯鬆開手,沉默了好一會兒。
是啊,這些話,她應該對著那個人說才對。
她站在風裡吸了吸鼻子,思緒五味雜陳的,看著車來車往,某一刻,她想通了——不能再逃避下去了。
她向周宛問來她知道關於鄧離的一切,聽完,她有些胃疼,無助蹲在地上,灰濛濛的路面朝著她,路燈下,她能望見瀝青路面細小的裂縫。
連經久耐用的混凝土都會滋生出裂痕,更何況是肉做的人心呢。
與路邊嘈雜相比,室內暖和又安寧,沒有人打擾的環境,坐下來很適合遐想。
然而此刻鄧離不再是記憶里的符號,他挨著她近在咫尺,林書玥閃過短暫回憶,收回注意,將目光聚焦在他們相扣的手上。
「你不用道歉。」鄧離又說,「我挺開心的,你願意了解之前的事。」
「我的意思是。」他像意識到口誤,忙補充,「我不是要賣慘,也沒有要博取你同情的意思,只是感覺,當你開始關注一個人的過去,是不是說明他在你心裡,多少還是有點在乎的。」
他深沉的眼眸對上她的視線,林書玥稍微坐不住了,身子往邊上退,剛好頂到角落,她有些狼狽站起身。
「反正。」她側身朝著他,清了清嗓,「你以後不許再自-殘自己了,聽到沒。」
「聽到了答應我一聲。」她偷偷瞥他。
鄧離:「嗯。我答應你。」
「還有,我也應該向你道歉,隨隨便便猜忌你的人,行為很壞吧。」
林書玥鼻腔里唔了聲。
「不是的,他之所以這麼猜測,也是合情合理,畢竟如果是其他人,大家都會這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