氛圍緊張至此，林書玥望著周圍，擁擠的休息室沙發是單人性質，她靠邊站，似乎是示意讓給鄧珺坐。
鄧珺不坐，站著位置離門口不遠，她雙手抱臂盯著窗下幾束高個盆栽，動作看似隨便，眼神卻透著十足的目的性。
她開門見山，自說自話談起鄧離前幾年的心理疾病。病得很重，忍不住想輕生的時候，也會像今天這種做傻事，不過他幸虧還有一絲理智，知道人要真沒了，孩子該怎麼辦，於是最後關頭給他們打過兩次電話，救護車過去人沒了意識，被救回來後，還處在迷糊的狀態。
「你可能還沒見過，他醒來那個樣子，像是被人抽了魂。」鄧珺回憶起難受的往事，語氣依然冷靜，但是透著她的眼眸，能感覺到平靜的湖面上，有人朝之砸去石塊，漣漪都濺到她腳下。
林書玥光聽著，也不插一句話，就安安靜靜地抿唇，漂亮的臉蛋像是有所觸動，又不明顯表現。
她其實也煎熬得很，鄧離上次拿杯子割自己手的場景，她還歷歷在目，心驚膽戰，更別提讓她想像幾年前更瘋狂的行為。
可她之所以什麼不回應，怕多說成了錯話。
如今鄧離父母對她有芥蒂，想必說什麼都不悅耳。
鄧珺見她不為所動地耐心聽著，忽而親切喚她。
林書玥還是頭一回聽見她喊自己「書玥」，往日最親昵的相處，還是學生時代，鄧離把她帶回家吃飯，阿姨喊她「玥玥同學。」
高中時候二人還是朋友，阿姨叫她「林同學」，在一起之後，她的小名代替她的姓，算是關係更進一步。
林書玥和鄧珺接觸不並多，但直覺拉起警鈴，反常的稱呼，事出突然必有妖。
果然，接下來鄧珺不再提起鄧離的事，而是指尖隨性搭在一旁桌沿上，猝不及防問起林書玥的身體治好了嗎。
林書玥眼神發愣，不懂她的意思。
經過一番暗示，她恍然領悟，鄧珺實際在問她的心理健康。
可能因為自己兒子那方面也看過醫生，鄧珺語氣並未給人異樣感，反而相當自然聊起湖城比較出名的心理科。
鄧珺說，「鄧離也掛過廖醫生的專家號，你們倒是想一塊去了。」
她怎麼知道她曾經看過專家號
這事她可誰也沒說，悄悄去看的醫生，時隔多年，竟然還能被提及。
林書玥不禁後背滲出一層薄薄冷汗，情不自禁攙扶了下手邊櫃面，她險些晃了眼，以為那擺放的文件夾暗扣也長出眼睛，偷窺她躲藏的一舉一動。
「別誤會。」
鄧珺假裝沒看見她慌張的小動作，刻意補充，「你去過的那家心理諮詢中心，我也是偶然和院長聊天發現的。」
鄧珺站姿依然挺直，絲毫不覺有何不妥，林書玥微微揚起眸光，眼神複雜到不知如何接話。
她總算知道鄧離喜歡背地調查的性格遺傳誰了……
她有些艱難清了清嗓，聲音儘量保持從容，「所以呢。」
「就算我跟他連心理諮詢師都是同一個，又……」
鄧珺輕笑打斷，「當然有問題。」
她語調透著無可置疑，「恩菲光有一個這樣的爹就夠讓我們操心了，難道還要兩個心理不健康的家長嗎」
「書玥，你也別怪阿姨說話重，我是真覺得，你和鄧離都需要那種陽光開朗的伴侶，兩個人在一起，感情基礎固然需要，但作為過來人我說話掏心窩的話，互補更重要。」
林書玥冷靜道，「阿姨首先，我知道兩個人性格最好互補，其次，你說看病那事，我在國外已經治療的差不多了。」
「那今天怎麼還發生那種事，監控里難道不是你先拒絕溝通嗎」
「是……」
林書玥被戳到無助的地方，堵著一口氣，提上來又久久放不下。
「好了，我也不想跟你爭論個誰對誰錯，當初你為什麼出國，什麼原因你也清楚，國內的事讓你難受，你很聰明，馬上換了個環境。」
鄧珺繼續：「既然你也知道不順心的環境要馬上跑路，現在什麼情況你也看見了，我們做父母的，也希望他能學你聰明一點，擺脫那些讓他痛苦的環境。」
林書玥微吸口涼氣。
什麼叫讓他痛苦的環境。
這話叫她聽得不爽，仿佛她是他痛苦的根源。
才不是……
林書玥指尖無力抓住櫃面上硬滑的文件夾，堅決不認同。
鄧珺真正意圖都攤在明面上了，沒得到理想中反應，不太罷休敲了敲桌沿。
既然林書玥沒答應月底的婚事，想必戒指也不必拿了，她「禮貌」請她歸還。
林書玥將左手藏在口袋裡，僵持地凝視對方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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