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一世,顧展的努力剛開始,夢很大很艱難。
闕東朝的視線跟著顧展,他正手腳並用地往舞台上爬,擠走女DJ,扯著他的破嗓門音怪叫一聲,按下停止鍵。
酒吧的音樂全斷,全場陷入寂靜,追光燈在顧展消瘦的臉上落下黑白分明的陰影,他抬起手,又放下。
莫扎特的安魂曲帶著低沉又詭異的合唱,在酒吧每一個昏暗的角落遊蕩。
幾乎全場的客人都站身,看向舞台,墜入無邊的虛幻。
轉瞬,密集的鼓點響起,巡迴光束擊碎眾人的夢境,現場氣氛在此起彼伏鬼叫聲中燃起。
眾人皆醒,而顧展戴著耳機垂眼看著操控台,隨著音樂節奏晃動著身體,陷入自己的夢境。
闕東朝年少時也沒少在夜場廝混,顧展這段打碟的含金量,他門清。
「怎麼顧展平時不打碟,偏偏要賣酒?DJ收入不比賣酒高?」闕東朝回頭問王胖子。
宋漸的事,宋榮傑已經處理,照理顧展應該又可以在酒吧賺錢才是,打碟比賣酒來錢輕鬆,顧展為什麼偏偏選賣酒?
「他愛惜那身輔警皮,不肯上台,怕夜臉露多對妹妹名聲有影響。」王胖子解釋:「而且他瘋起來,也正經不了幾分鐘,你,哎喲 ,趕緊把人攔下。」
王胖子話沒說完,就開始招呼身邊的小哥上台抓人。
顧展已經不打碟了,他跑到舞台的另一頭,衝著腹肌猛男,脫下衝鋒衣,手拉起衣擺,準備脫去貼身的T恤,跟著猛男一起扭。
燈光掃過顧展外露的腰,那抹雪色傾倒的銀河般迷人。
闕東朝不等服務生反應,迅速衝上舞台,扯回脫一半的T恤,按著顧展脖子把人弄了下來。
「放開我,放開我。」顧展啪啪啪地打著闕船長的手,他玩得正上頭,怎麼就莫名其妙地被抓下來。
闕東朝不理會他,加大手上的力氣,面色陰沉地瞪了眼顧展,示意他安靜。
玩歸玩,脫了衣服跑去和別人貼,都是些什麼破毛病。
本來以為小狗賣酒時除了撒嬌也不干別的,現在看來不賣酒的時候才危險。
顧展完全無視闕船長的臉色,開始掰自己脖子上的手指頭。
「別掐我脖子,掐壞了要賠醫藥費。」
「賠。」
「你的股票都綠成廢紙了,拿什麼賠?錦旗都還沒做呢。」顧展被按得脖子生疼。
顧展小霸王的錚錚鐵骨怎麼能如此任人拿捏,不動手,船長是真當自己是瘦巴巴的病秧子。
他瞬間站定,後背往船長胸前靠去,一個過肩摔,起手。
嗯,船長紋絲不動。
再起手,動的是顧展的胃。
他肚裡一陣翻江倒海,哇---,頭立馬埋到遞來的桶里。
「還要接著跳嗎?」闕東朝蹲在顧展身邊,遞著紙巾,示意小弟送杯溫水。
顧展看著好幾個頭的船長,不知要回答哪個頭。
「回家。」低沉的男聲命令道。
「哇——」顧展繼續低頭抱桶。
一陣折騰後,顧展半裹著衝鋒衣跟在船長身後,被拖著往家裡走。
胃過火半燒得顧展心口疼。
偏偏闕船長也不知中了什麼邪,腿長步大走得飛快,遛狗搬拖得自己一路小跑都快跟不上。
「我走不動了。」
顧展一甩手,直接蹲下。
他嬌養著長大,平時收著驕縱脾氣,現在喝多酒,便不管不顧。
「剛剛在舞台上脫衣服怎麼就有力氣了?」船長停下腳步,語氣不悅低訓道。
「有嗎?」顧展咻地站直。
不高興,滿打滿算也就認識半個來月,闕船長管太寬。
衣服明明就穿在身上,沒脫;他昏著腦袋,也不數不清眼前有幾個闕船長,逮著一個就開始教訓。
「你們姓闕的,腦子是有毛病嗎?什麼都要管,衣服明明在身上,說我亂脫。還有那個闕老頭,錢已經多得數不清了,還惦記著我家那點東西,收購個屁。」
「闕老頭找你了?」闕東朝有點詫異,收購顧家這種規模的企業,老頭從來都不屑出面。
顧展盯著闕船長哼一聲,這闕船長也奇怪,大半夜的站得筆直,傲得很。
「他不配找我,目中無人的老東西。半截身子埋土裡的人了,被我姑姑一勾搭,又覺得可以重振雄風了是嗎?」
闕東朝聽懂了,大概是顧蔓瑾和老頭一起,偶然遇到顧展,提出要收購的事。
顧展口無遮攔亂罵著,抬手拍拍船長的臉:「船長,你跟我姑姑學學,一樣長得好看,人家幻影后排坐得穩噹噹,你呢?晚上賣那幾杯雞尾酒,還不夠買個假車標。」
怪事,彰城的冬天也不冷,可不知怎麼的,船長的腮幫子被凍得硬邦邦。
顧展又拍了兩下,手心竟被震得發麻。
「顧展。」
「嗯?」
「別拍了,那是路燈杆子。」 闕東朝無奈道。
二十歲的顧展,酒量實在是差得離譜,已經是醉得分不清人和燈柱了。
「亂講,是人。我才沒有那麼容易被騙,姓闕的,沒一個好東西,老頭說樂園除了被收購,沒別的選擇,我才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