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顧展不喜歡倫敦,闕東朝是知道的。
他們曾經一起在倫敦住過段時間,在顧展提刀血洗闕家前一個月。
那天,清早天色一片灰濛,顧展臉貼在闕東朝胸口,要他起床。
「老闆,起來,挪個地吧,早上吃番茄豆子,中午吃米,下午公園散步,對面海德公園的松鼠都認得我了。」
闕東朝半眯眼看著懷裡的人,手臂白皙伸在被子外,半勾自己的脖子,閉著眼嘴裡沒停地抱怨,倫敦的夏天太涼,晚上街上太冷清。
嘮嘮叨叨沒完沒了。
離收到顧展這個生日禮物,過去快一年。
闕東朝什麼也沒做,確切地說,是什麼也沒讓顧展做,每天把人帶身邊,大眼瞪小眼。
其實闕東朝也不知道要顧展做什麼,就是覺得玉人兒看著漂亮舒服,特別喜歡,恨不得二十四小時都掛身上。
什麼都不做的顧展越來越放鬆自在,從一開始悶不吭聲地貼著床沿睡,到現在囉里吧嗦地貼著闕東朝胸口睡,進展倒挺快。
這與之前闕東朝看到的顧展完全不一樣。
顧展跟著闕嘉航時,總是一言不發地坐在闕嘉航身旁,做起事來下手挺狠,話也不多。
有次家庭集體出海度假,闕東朝在甲板角落遇到他倆。
闕嘉航那天喝了不少,躺甲板上摟著顧展的腰嫌著,說他除了在床上聲響大,其他時候和啞巴差不多,實在無趣。
顧展丟了句,那就別找我,起身走人。
第二天,早餐時間,闕東朝就聽闕林炎就指著管家罵,讓他以後安排別把闕嘉航的房間和自己安排同一層,說闕嘉航帶的床伴,實在太吵,一個晚上沒得安寧。
闕家那群跟來遊艇服務的傭人們,半捂著嘴站角落裡笑,闕家大少爺的床伴的破鑼叫,那是全家上下都聽到過的。
當時,闕東朝丟下餐具,冷眼掃過餐廳角落,那群人瞬間安靜,面色訕訕。還不到中午,衝鋒艇送來另一撥傭人上船,捂嘴笑的便再也沒見到過。
闕東朝生日那天,當顧展後頸一片緋紅地癱在自己身下動彈不得時,闕東朝聽到的只是小動物求饒般的細微哼唧聲,之前那些粉紅旖旎的流言似乎從來都不存在過。
闕東朝以為是不熟放不開,又過了兩個月,他聽到的依舊是斷斷續續的小聲哼唧,有次情迷意亂後,闕東朝沒忍住問了句,不是都說你特能叫?顧展回答得坦蕩,他說,爽都來不及了,哪裡還有力氣叫。
後來,顧展便連哼唧聲都沒有了,只剩一灘水。
兩人在一起久了,闕東朝發現顧展話其實特多,雖然大部分時間都是在抱怨。
他抱怨每天跟著闕東朝,除了去公司還是去公司,太無聊。
闕東朝便帶他到東京,邊忙邊玩。
但顧展還是每日哼哼抱怨個沒完,說日本吃得太清淡,說自己在溫泉旅館累了一夜,早上起來就給吃冷菜配米飯,簡直就是變態。
闕東朝想了想,拖著人到倫敦,這裡到處都是炸魚,符合顧展喜歡吃大塊頭海鮮的要求。
非常神奇,現在顧展不抱怨吃的了,他改抱怨家對面海德公園的天鵝,太兇,追著他跑。
這顧展實在是太有意思了。
闕東朝活了三十來年,就顧展一個人天天在自己面前,眼睛沒睜就開始嫌東嫌西,關鍵這人還不嫌棄英國的炸魚,每天都要吃上一大塊。
「你以前也天天抱怨?」闕東朝把顧展的冰涼手臂收到被窩裡,摟在自己小腹上煨熱著。
「沒有,抱怨沒用,該幹嗎幹嘛。」顧展眼睛還是沒睜開,腦袋在闕東朝手臂上拱了拱,給自己找了個舒服的姿勢。
闕東朝把人往懷裡緊了緊,沒有要起的樣子。
「我和你說呀,那天鵝,我就餵過兩次,現在我只要靠近,他們都要追過來,太嚇人了。」
「繞開。」
「不會,這破地方出門除了公園就是商店博物館,不想待。」顧展睜開眼,直愣愣地看著闕東朝。
闕東朝低笑聲,在那雙杏眼上親了親,抱怨在他這是有用的。
他邊找要挪的地,邊看著闕氏集團的股價噌噌往下跌。
集團操控股價,權色派對的事在網絡被扒得一乾二淨,必須有人出來背鍋,給大股東一個交代,才能及時止跌。
現在家族裡所有人都保持沉默,就等著闕林炎點將。
「不就是背鍋嘛,多大事,你去。」顧展掃了眼股價,又閉上眼,毫不在乎地說:「高管不過就是打工的,完全不夠分量,必須是直系,就是你,闕妤,闕嘉航,三選一。」
「闕妤是三人里唯一的女性,選她,只能讓輿論反彈得更厲害,說你們闕家欺負女兒做犧牲品。你名聲向來差,還背著疑似過失殺人的案底,斷臂求生說的就是你。」
顧展說得字字珠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