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黑市贗品,更不是試驗失敗品。
它意味著,這支進化劑,是真正通過了層層篩選、能重構生命的奇蹟之物。它就這樣靜靜地躺在那裡,不屬於任何人。
太多命,是為了它死在這裡的。
小孩撲上去那一刻,差點沒喘過氣。
他渾身是傷,連手指都因腐蝕液開裂出血,死死地把那管東西捧進懷裡。
他終於觸碰到了那個可能改變命運的東西。
回程的路,比來時更沉重。
潭水回漲,污染氣壓不穩,連走路都變得步步如臨深淵。
小孩身形踉蹌,傷口不斷滲血,險些撐不住,膝蓋一軟,摔向一旁的藤蔓縫隙。
眼前一黑,還未來得及驚叫,後領便被猛地一拽,整個人被生生拉了回來。
西澤爾站在他身後,神色冷淡,卻異常穩。他一把拽住小孩的後領,在他徹底跌進毒水前將人拉住。
然後慢慢鬆開手,繼續前行,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腐水滴滴落在腳邊,這一段短暫的「彼此扶持」跟快被翻了過去。
淤泥終於退開,鐵板與碎石的觸感傳來,實實在在踩在腳底。
小孩踏上岸的那一瞬,整個人猛地鬆了口氣,胸口壓著千斤重的東西終於放下。
那管進化劑緊貼在他胸口,冰涼的玻璃壁突然觸到皮膚,激得他一陣戰慄。
銀藍色的光透過破損的防護服,鑽進了他的骨血。
小孩的眼神陡然變了。
——就是現在。
進化劑到手,裴琮的命令在腦海里迴蕩。
「把他推進去。」
小孩緩緩回頭,看著還站在浮橋上的西澤爾。
西澤爾剛才耗盡了太多力氣,又一路上護著小孩,步伐比平常慢了半拍,正低頭恢復體力。
機會,就在眼前。
小孩呼吸紊亂,心跳錘子一樣砸在胸腔里。
他不是沒猶豫過。
可他記得阿曼塔的威脅,記得裴琮捏著自己的脖子,陰冷的眼神,也記得,西澤爾曾在身後殺意滔天地盯著自己。
他閉眼,猛地轉身,抬手一推。
西澤爾毫無防備,身形搖晃。
連帶著身後的金屬板整塊斷裂,整個人重重墜入輻射水潭深處。
西澤爾抬起頭看了小孩一眼,沒有憤怒,沒有怨毒,只是有一點點冷淡的譏諷。
水面炸開巨大的漣漪,腥臭的泡沫翻滾著將他吞沒。
小孩呆站在原地,手臂還保持著出力後的彎曲。
風從耳邊掠過,他的臉白得像紙,卻一句話沒說。
他做到了。
他完成了交代。
輻射水潭,靜得詭異,小孩不斷聽到尖銳的耳鳴。
潭底那層潛伏的腐熱與劇毒像一張巨大的肺,緩慢喘息著,等待著獵物下沉。
小孩站在岸邊,明明寒風透骨,卻像是被火灼著。
他開始默默數數。
「一、二、三……」
裴琮叮囑得很清楚:
「半小時之內,不准撈人。」
這是計劃的一部分。
讓西澤爾「吃痛」,讓他「記住」。
只有徹底絕望的人,才會服軟。
小孩死死盯著水面,心跳劇烈,不知道自己待會撈上來的會是什麼「怪物」。
他對輻射潭水一無所知。
但半小時前就已經到達,並藏匿在暗處的裴琮知道。
人一旦落進去,並不是直接奪命,而是從最細小的細胞開始,一層層剝離。
皮膚的表層首先會被燒灼,像被反覆燙開的水泡,緊接著神經會因輻射錯亂而「自燃」。
讓人產生觸覺扭曲、幻痛感知。
潭水會滲進耳膜、鼻腔、口腔,混著腐泥,爬進肺里,每一口呼吸都像在喝下屍體發酵出的膿汁。
眼球發脹、乾裂,舌頭腫脹脫落,意識逐漸下沉,在沸血與腐爛中感知自己逐寸潰爛、失控、異化。
西澤爾的污染基因本就不穩定,鱗片在皮下可能會生長錯位,向內刺穿內臟。
骨骼被異化信號強行重組,可能長出第三條脊骨、倒生的指節、重疊的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