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赫利和維蘭德等極少數知情人,其餘人都不清楚影蝠和西澤爾之間的關係。
裴琮編造消息,謊稱自己如今被不少人追殺,想在權貴區躲一躲風頭。
一把好用的利刃,何樂而不為?
知道了影蝠的來意,領頭人爽朗一笑,從抽屜里取出一張嵌金邊的黑卡,啪地放到桌上:「上次的報酬你一直沒來拿,還以為你死了,這次就一起給你。」
裴琮維持著影蝠的人設,面無表情地收下,直到瞄到卡里的餘額——
天。
影蝠的任務顯然報酬高得嚇人,餘額後面數不清有幾個零,上輩子裴琮在權貴區出生入死幾年拿到的,應該還不夠影蝠出一次任務的零頭。
這麼巨額的錢,影蝠就這麼隨手丟在了這裡,這種視金錢如無物的態度讓兩輩子都是窮光蛋的裴琮很嫉妒。
溫斯家族不知道影蝠已「易主」,只看上了影蝠乾脆省事的能力,安排了他住進溫斯家族的任務部,編為高階戰力人員。
在任務部的當晚,裴琮就主動要求進入了上輩子他所在的那個小隊,當上了隊長。
原隊長威克臉色鐵青,卻又不能違抗命令。他花了整整四年,才在任務部的等級制度里熬到副隊位置,如今正要升任小隊長,卻因為一個空降的「影蝠」,不得不退居二線。
這讓他有些不甘。
可影蝠實在名聲在外,他不能不妥協。
更何況,威克盯著影蝠的臉,總覺得對方看自己的眼神有種壓抑瘋狂之色,讓他控制不住地渾身發冷。
裴琮沒有急著動手,將威克就這麼殺了實在太過打草驚蛇,他想讓威剋死得更加痛苦,連帶著那些迫害他的權貴,一併弄死。
裴琮在等待一個機會。
所以哪怕再次與威克相處,裴琮也沒有表現出半分異樣,反而在任務中主動救了小隊幾次,這讓原本反對裴琮的人都產生了些許動搖,威克的處境更加尷尬。
讓裴琮比較意外的是,在幾次任務後,威克居然開始主動對他示好。
同小隊的住處都在同一層,裴琮本來已經換了衣服準備躺下,就聽見一陣敲門聲。
他沒開門:「有事?」
「我想談談明天的任務計劃。」門外是威克的聲音,儘量放得平穩而友善,帶著幾分討好意味。
「文件不是已經傳過來了嗎?」
「......是,我只是想當面再確認——」
「沒必要。」裴琮打斷他,語氣帶著明顯的疏離。
門口沉默了幾秒,腳步聲才悻悻離開。
裴琮聽著腳步聲音在走廊里遠去,拿出通訊器。
語音連線剛接通,對面就傳來質問,這個點過來敲門是想幹什麼?
「那個人是誰?」
裴琮頓了頓,沒隱瞞西澤爾:「是我現在小隊任務的成員。」
西澤爾察覺到不對勁:「你這次來是因為他嗎?」
裴琮斟酌用詞:「不全是。」
「和他有仇?」
裴琮想了想,才回答他:「嗯,我想親手解決這件事。」
裴琮一向覺得,西澤爾和他是同樣的靈魂,他們本質上沒有區別。
痛苦、仇恨、報復的衝動從不是誰專屬的情緒,而是天然相連的本能。
他們理應共同承擔痛苦和仇恨。
所以從前在污染區,即使有些人還沒有來得及和西澤爾產生交集,裴琮也毫不猶豫讓西澤爾替他殺人泄憤。
沒關係,那些人罪有應得。
誰動手並不重要,他們本是一體。
可隨著西澤爾逐漸變強,一步步攀上更高的位置,被主城區接納,逐漸走向更光明輝煌的道路後——
裴琮發現,自己越來越難把自己曾經陰暗的痛苦,強行塞給西澤爾了。
面對溫斯家族、面對威克,面對那一群當眾處刑他的人,裴琮頭一次不想讓西澤爾插手。
不只是因為危險。西澤爾若插手,確實有可能暴露、有可能受傷,這是理性判斷。
但更深的,是裴琮不想西澤爾拖進和他一樣的深淵。
西澤爾要比他活得更好。
「重度污染者」的標籤一旦貼上,哪怕再怎麼翻身,永遠有人會背後低聲議論。
裴琮想讓西澤爾活得堂堂正正。他希望西澤爾能贏得所有人的支持,黑市、權貴、平民,無論明處暗處,不再和他上輩子一樣孤立無援。
所以裴琮才閉口不提,孤身一人,不想讓西澤爾插手。
聽到裴琮的回答後,西澤爾便沒有繼續追問,他知道裴琮不會騙他,只是默默記住了威克的聲音。
裴琮的仇敵就是他的仇敵,這是在污染區中被裴琮訓練出來的本能。
他們已經幾天沒有見面。
西澤爾不在裴琮身邊,不知道他在面對什麼、不知道他為什麼忍著、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包容那個「該死的仇人」,只能時時刻刻監聽裴琮,感受他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