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白裴琮的意思,卻不想接受,死死攥住裴琮:
「裴琮,既然想我走上高處,就親自陪著我。」
「親眼看著我,否則我立馬走歪路給你看。」
西澤爾不懂,為什麼裴琮永遠這麼淡定,好像什麼都不在意的樣子?
無論是面對爆炸、面對死亡、面對他一次次的崩潰和發瘋,裴琮都計算過一切,永遠操控著他。
裴琮有沒有想過,他也會難過?
裴琮看出來了他在想什麼,拽住了西澤爾的衣角,艱難道:
「我們是一樣的人。」
「西澤爾,我和你一樣害怕。」
怕西澤爾走上更光明的道路,會有更值得去愛的人,怕他死了再也無法回溯,怕西澤爾在長久的歲月里終於學會了不再執著,然後把裴琮這個曾經陰暗不堪的影子,徹底丟棄。
裴琮和西澤爾一樣,從本質上都是極端而癲狂的變態。
為了讓西澤爾記住他,裴琮心甘情願為了西澤爾而死,成為西澤爾一輩子的詛咒。
這具身體已經走到盡頭了,蠑螈基因支撐不了多久。再過幾分鐘,他就會離開。
哪怕他日後真的愛上別人,也再沒有一段感情能如此極致、如此瘋魔,西澤爾會永遠帶著他的記憶走下去。
「.......真的很痛啊,親愛的。」
西澤爾托住了裴琮的身體,他不想讓裴琮再忍受哪怕一點痛苦了。
裴琮安靜地死在了安全區邊緣。
兩輩子,影蝠這具身體都沒有真正離開過廢星,就差一點點。
西澤爾跪在他身側,指尖顫著,才下定決心緩緩掀開那件蓋在裴琮身上的黑色外套。
外套內層潮濕冰冷,血水與黏稠的組織液混成一片,幾乎能從指縫裡滴下來。
裴琮的面容幾乎完好無損,手臂只帶些淺淺的擦傷,但外套下面的景象卻是一片模糊,幾乎看不出原本的肌理。
他最後一次使用蠑螈基因,是為了不讓自己看到他身上的重傷。
一枚小小的圓環,從浸滿血的外套中掉落下來。
它無聲地在地板上滾了幾圈,最終停在了西澤爾的掌心。
那是一枚戒指。
表面已被爆炸和高溫擦過一道痕跡,但中央仍鑲嵌著一枚漂亮的晶體。
那是廢星上最長久材質,極其稀有,甚至能保持上千年不變。
人類的感情短暫而脆弱,但有些感情卻不會被生死所限制。
西澤爾手指緩慢收攏,沒有人和他交換戒指,他只能獨自把那枚戒指戴在了手上。
他低頭,額發垂下,蓋住了眼睛。
他徹底擁有了裴琮。
失去愛人的巨大哀悼,終於切開了西澤爾體內深藏的某種封印,讓他體內有了新的變化。
背部裂開,從脊柱向外伸出一對鋒利的節肢,骨節之間透著異質的寒光。
皮膚變得堅硬、透明,體溫驟降,眼底色澤扭曲,豎瞳被多層複眼結構所取代。
西澤爾低頭,俯在裴琮身前。
他伸出那截新生的節肢,緩緩落在裴琮胸口,骨節處閃過一道溫和的光。
血肉如光點消散,一點點溶入他的體內。裴琮的身體慢慢地消失了。
這是他的基因本能:
交/配之後,將伴侶吞噬進體內,不留一絲一毫。
西澤爾抬起頭。
他不再是少年。
蟲族的力量在他身體內融合,現在他臉部的結構帶著非人的冷漠,一絲壓抑的悲哀隱藏在眼眸最深處。
這場博弈裴琮從頭到尾都沒為自己留退路,連他自己都是這棋盤中的一顆棋。
終於,裴琮得到了他想要的所有結果。
第53章
裴琮又一次醒來。
意識從黑暗中浮出, 他沒有急著睜眼,先是感受到身下柔軟、平穩的承托。
他靜靜躺了一會兒,耳邊只剩下呼吸聲。
沒有痛苦的喘息, 那種崩壞時撕裂般的痙攣離他遠去, 身上帶著些許陌生的乾淨。
裴琮心頭一震,睜開了眼。
上方是一片陌生的天花板, 裴琮緩緩低頭,看向自己的手。
一隻蒼白而有力的青年男性的手,骨節分明,指尖乾淨,薄繭明顯, 是訓練過、但不至於操勞過度的手。
衣服整潔, 領口扣到最頂, 襯衫嚴絲合縫地貼合著肩頸線,布料清潔筆挺,帶著些古板的禁慾氣質。
這和他自己平日的穿著習慣大不相同。
裴琮停頓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