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過去四歲的記憶。」他的筆尖點著第一個圈,又在一旁畫了個平行的圈,「這是他昨天新形成的四歲的記憶,這兩個記憶融合在一起,才會有他叫您......」
海哥。
仵雨溪心裡默默補充,頭疼地揉了揉額角:「我只是鬧著玩,想占個便宜罷了。」早知道就不逗他了。
「不過也不能說這是件壞事。在我的診驗里,您占據了一個很重要的位置。」陳泉又畫了個圈,在中間寫了一個『十歲』,說道:「以至於現在的您和小時候有差距,他就無法把您的存在給合理化,就像現在他覺得您不在這裡,於是自動給你編了個身份,而沈大人就沒有任何問題。」
被冤種弟弟大清早拉來的沈涼聽懂了陳泉的話,微微品味一下:「所以他是真的摔壞腦袋了?」
沈家兩公子年紀相差不大,彼此知根知底。沈青在沈涼麵前的狗樣子從來就沒掩飾過,沈涼自然也沒對旁人的溫文爾雅那般對待自家老弟。
只是長大後兩人一個從文一個從武,沈青成親後就和沈涼的交際少了許多,沈涼也甚少關心沈青的家事了。
這下看自家老弟一副傻乎乎鬧騰的樣子,又想到整日被麻煩的人終於不是自己了,忽然生起了些罪惡的幸災樂禍。
「沈青有挺多小秘密,這些年一直憋在心裡從來沒說過,沒準這次陛下您能趁機了解一下。」沈涼意有所指道,作為幾乎從小穿一條褲子長大的親兄弟,他知道不少這些年沈青犯下的蠢事。
「哥!你不要在海哥面前貶低我行不行?萬一他以後和小溪說怎麼辦?」沈青悶悶不樂地說,十歲的沈二公子並沒有多少彎繞的花花心腸,比起長大後的沉默寡言要直白得多,根本不懂人性的險惡。
「我何時有過貶低?」沈涼挑眉,「而且你海哥也不會和小溪說,對吧陛下。」
「......」仵雨溪抽著嘴角點了點頭,對自己這位大舅哥的惡趣味表示有些無言以對,但對他口中的小秘密倒是挺贊同的。
他看向臉上有些不耐煩,想離開的沈二公子,眸色暗了一瞬。他的癔症到底忘掉了什麼,才讓沈青哪怕落荒而逃,都不願意說出來。
可這裡並不是說話的好地方,仵雨溪無法,只能拜別李祭酒,回了寢宮。
*
今日是休沐,起了個大早的仵雨溪也沒打算睡回籠覺,拽著自家皇后娘娘到東暖閣後,天色已經大亮。
仵雨溪便打算吃完早膳去看看昨夜在自己睡著後沈青批閱的剩下奏摺。
仵雨溪自小體弱,從前奪嫡那會更是沒有好好注意身體,自登基後就格外注意一日三餐,現下從國子監回來,也正好到了早膳的時間。
魚貫而入的宮人把早膳端了上來,布滿了一桌清淡的菜色。
沈青環視了一圈琳琅滿目的早膳,熱騰騰的山藥蓮子粥清香四溢,熬的雞骨都融化在高湯里的雞絲麵噴香等等,儘是些養胃的膳食。
沈青坐在了桌前,滿意地說道:「這些都是適合小溪吃的菜,我該叫他起來吃飯了。」
「等等,我去叫!」仵雨溪連忙阻止道,他已經坐在這裡了,沈青怎麼可能找到人?
那就只能變回本體了,昨夜沈青就是在他變成小鳥之後認出他的,仵雨溪心想,都老夫老夫了,還要整的和撒嬌一樣。
他咂咂嘴,按住蠢蠢欲動的沈青,走進屏風後的床邊,有些彆扭地又變回了本體。
一隻小白啾從床邊飛了出來,慢悠悠地落在沈青的手臂邊,梳理著羽毛,歪頭看他。
「小溪!」一晚上沒見自家小溪的沈青聲音激動,看到仵雨溪皺了下小眉毛又立馬降低了下去,悄咪咪地把大腦袋湊過去,說道:「那個庸醫給你看完身體了,你不要緊吧。」
還記著這茬的仵雨溪像啄米般點了點頭,小爪子在沈青壯實的小手臂上抓了下,跳到自己的那碗山藥蓮子粥面前,啾了一聲,告訴他自己要喝粥了。
正準備低頭啄粥,毫不例外地被沈青一手給端走了碗。
「小溪乖,多喝點湯,長高高。」沈青端著碗溫聲道,滿眼心疼,「你看你才這么小,身體又不好,不多吃些藥膳怎麼才能長大?」
「......」我們珍珠鳥就這麼大的!
幼時三厘米,現在八厘米的仵雨溪默默告訴自己,他是病人,他腦子不清楚,不要和他計較。
深吸幾口氣做好心理建設,仵雨溪張嘴在沈青遞過來的裝著滿噹噹的粥的勺子啄了一下,一小口熱乎的粥下肚,肚子的火氣又降下來不少。
自覺有手有腳的仵雨溪就這麼在沈青的投餵下喝完了一碗粥,當著眾下人的面還不小心打了個嗝。
仵雨溪蜷了下小爪子,心裡尬得慌,正振翅準備飛去桌案那塊,目光又下意識落在沈青身上,清晰地從沈二公子的眼底看到快要溢出的滿足之色,不知怎的啾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