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嘉勁殘酷地笑了:「逼你就逼你了,你能怎麼辦?」
林翹垂首不語。
她已經筋疲力盡。
過了會兒,她仰頭,似乎在逼退什麼。
她真的平復自己許久,才點頭:「既然要完成這麼大數額的對賭,你們勢必不會讓我糊掉,仍然會捧我紅下去,所以,我簽。」
她二話不說,提筆在落款處簽下自己的大名。
一筆一畫,猶如刀刻。
江嘉勁看她如此果斷,不愧是自己最看重的女人,無論什麼處境,都能理性地分析利弊。
他拿起合同看了一眼,再沒有什麼波瀾,只道:「其實你大可以再考慮一下的,如果你願意,又怎麼知道,我不願意繼續……」
「我寧願狂風暴雨都砸向我,也不想做一隻金絲雀了。」她打斷他,平靜地說。
他錯愕愣在原地。
她抬腳就走,每一步都鏗鏘有力。
不知道林翹離開多久,江榮先才從屏風後走出。
「很好,到底是姓江,這件事你比我想
象中辦得還要漂亮。」
江榮先的誇獎,不帶什麼感情,仿佛是在說——你早該如此。
江嘉勁知道,江榮先口中辦得漂亮的事,是指那份對賭協議。
他輕飄飄地笑,自顧自地問:「只是我不大明白,不過就是一門破親事,你用得著親自出馬?我和雷舒然結了婚,以後在外面養個小的,有什麼稀奇?」
他的語氣太過叛逆,江榮先卻氣定神閒,輕輕笑道:「江嘉勁,那不只是一個女人,而是一個教訓。我就是要讓你知道,人活一世,你得了這個就不能得那個,什麼都想得到,沒有這麼好的事情。這一點,林翹比你通透,我說日後會保她星途順遂,她眼睛不眨就把你踹了。」
江嘉勁笑了:「你要是把扶搖給了我,我保證眼睛不眨也把她踹了,可現在我和江嘉麗斗得死去活來,你看戲一樣,有意思?」
江榮先不發一言,只笑了一笑:「外面還有許多賓客需要你打點,別出來太晚。」
江嘉勁笑著道好,待江榮先出了門,他的目光才露出幾分獸性的殺意。
林翹離開包間後就喊夏澤義離開,她要到御金台收拾東西,搬離江嘉勁的家。
江嘉勁回來的時候,恰好遇見搬家工人把林翹最後一包東西運到電梯上。
他走出電梯,迎頭與林翹撞上,二人對視,然後林翹率先掏出手機,說:「我先刪你?」
江嘉勁凝眸不語。
林翹看了眼手機,動動手指,找到他的名字,點擊刪除,而後舉起屏幕給他看:「刪了。」
他沒有說話,只一味看著她。
林翹回了一下頭,劉媽站在門口,神色哀戚地看著這一幕。
她不知道他們兩個發生了什麼,她只知道他們要分開了,四年多的相處,讓她心生不忍,默了默還是出聲勸道:「翹翹,嘉勁回來了,有什麼事,你們好好聊,先別走行不行。」
林翹沒說話,越過她,看向那扇門後空曠的屋子。
她忽然想到,他們兩個人從來不養任何動物,她離開他之後,他一個人在這大房子裡遊蕩,像只孤魂野鬼,真的太孤獨太孤獨了。
電梯合上之後又打開,似乎是在示意林翹趕快進來。
林翹不得不離開這裡。
走進電梯轎廂之前,她只對江嘉勁說了一句話,她說:「江嘉勁,你養一隻貓吧。」
江嘉勁不發一言,嘴唇從始至終都沒有動一下。
他什麼都明白。
他知道她懂得他一切的難處,也願意配合他做任何戲碼,今天的一切,都是她給他的成全。
林翹走後,江嘉勁對劉媽說:「你先回去吧。」
劉媽看著他,目露憂心,嘆了聲氣才離開。
江嘉勁走進家,去酒櫃裡倒了杯威士忌。
這樣靜默佇立片刻,他來到林翹的臥室,站在門口環顧,屋子裡她的很多東西都不見了,一切陳設仿佛回到了她沒來之前的樣子。
他進去,坐到床上,用沒有拿酒杯的那隻手拍了拍床鋪,被子暄軟,香氣悠悠,他手掌撐開,在被面上慢慢地反覆把褶皺撫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