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時日他思慮過多,又不好好吃飯,整個人肉眼可見的瘦了許多。
裴寂微微仰頭,試圖把眼淚收回去,可他一旦流淚便收不住了。
這讓他覺得更委屈了。
裴寂端起酒盞,灌了一大口辛辣的酒液,因著他灌得太猛,那口溫熱的烈酒順著少年的唇角,流至白皙的頸子,料峭的鎖骨,最後消失在衣領的最深處。
「我討厭她了。」
裴寂悶悶地道:「我真的要開始討厭她了。」
而方入宮的沈元柔絲毫不知自己即將要被裴寂討厭。
「你先前提過的女娘,那位武英殿大學士,的確是位有才幹的。」
殿內龍涎香裊裊。
沈元柔道:「是,陛下可是有了打算?」
溫崇明也不隱瞞,直言道:「戶部侍郎那個位置還空著,薛忌做武英殿大學士也有許多年了,如今讓她到這個位置上來,兼任史官一職。」
戶部侍郎,從四品的官位,對於薛忌來說已是極好。
「陛下英明,」沈元柔將香粉壓實,接過男官遞來的線香,點燃了打好的香篆,「薛忌有抱負,會不負陛下的。」
精細的小籠掛在了溫崇明的手畔。
籠中的金絲雀啾啾地叫著,溫崇明為它添了一匙小米。
「郝瓊被處以極刑、左茂被革職後,原謙的動作收斂些了。」
皇帝逗弄著那隻黃毛小鳥:「左茂的請罪書朕看了,只是沒想到,她當真會將原謙供出來。」
只是這些罪證遠遠不夠。
但左茂能有此舉,她實在想不到,沈元柔同她說了什麼。
沈元柔道:「臣手中有原謙的罪證,只是,如今還不是時候。」
想要將原謙拉下馬,並不是那般容易之事。
原謙為官二十多餘年,在朝積累了自己的黨羽勢力,再加上原氏宗族如蛛網般密不可分的姻親關係,士族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如果此時將她拉下來,朝堂會大亂。
「民間百姓們為了維護名聲,以小博大的事還少嗎。」
百姓尚且如此,遑論世家大族。
一旦矛頭指向原謙,她的黨羽、世家姻親必會為之求情、為之爭論,只怕那時的奏摺,要壓塌皇帝的桌案。
想要打破如此密實的關係網,便要再等。
溫崇明從手畔眾多奏摺中,抽出一本冊子:「你查到了什麼?」
「我的人順著原謙的關係去查,在原氏宗親一個極不起眼的分支里,查到了大量銀錢田產。」
原謙並不只是將錢產轉移到了旁支的名下。
這位旁支名下有幾間當鋪,說來,同左茂的手段有些相似。